風城，信息安全管理局，總控室。顯示屏的光芒呈環狀斜斜打過來，在一片漆黑中映亮了男人英俊冷峻的臉。

他一錯不眨盯着監控畫面，蒼白的雙手交握在膝上，因過度用力而骨節生疼，卻仍舊沉默地唇線緊繃，放任西裝袖口一點點在摩挲中走形。

過往影像中，黑發女人正低頭從The Light甜品店走出，左手拎着一袋新款抹茶味馬卡龍，右手則給誰回着消息，嘴角似乎噙着淡淡的笑。

是誰呢？是什麼關系？對她很重要嗎，要在争分奪秒的工作之餘抽出時間來排這麼長的隊，同時卻拒絕了他代表審委會發出的會面邀約？

西門·布萊克面色陰沉得簡直能凝成水。片刻，他掐斷監控，重新抓起文件，從頭到尾細讀了一遍。

沒有任何實質上不利于她的條款。

他猛地站起身來，輕輕閉上眼，緩慢地揉着單側太陽穴。

……五年了。他有整整五年沒有見到赫洛本人了。

還可以再等。

不會太久了。

最遲……最遲到月末大會，以她力求萬事圓滿的性格，勢必會出席。

男人抽痛着呼出一口氣，那張素來冷漠得如同極地海光的漂亮臉蛋終于收回了全部情緒波動，再度慢慢裹上了一層層堅硬的盔甲。他最後在原地頓了一頓，幹脆利落地抽身出門，帶着渾身寒氣越過下屬，筆直地走向了IFB代理人總辦。

“——厄惟。”

辦公室中唯一的光源是筆記本電腦，窩在一大團漆黑毛毯中的金發女孩頭都沒回，如同早有預料：“哥。”

西門關上門，随手拉過一張椅子坐下，語氣平淡：“她現在單身嗎。”

“……”厄惟八風不動地敲下回車鍵，屏幕的模拟棋盤背景上彈出巨大的MISSION ACCOMPLISHED。她咬了口水果糖，沒什麼表情地轉過來：“沒有公開的關系。”

“私下的呢。”

“不知道，不是我。”

“……能不能幫我查一下。”西門對妹妹說，“剛看監控有點懷疑。”

“哦。”

厄惟大概心情還可以，沒把她哥趕出去，而是敲了兩下鍵盤。筆記本的屏幕瞬間暗了下來，切進了類似于匿名論壇的頁面，灰白色的标題不斷從導航中閃過，樓層加蓋翻新的速度似乎快得驚人。她指尖翻飛，新建了一條帖子：

【八卦貼：CivCore代理人赫洛的私人感情生活如何。樓主可免費代打棋盤遊戲。】

估計是厄惟的匿名賬号太有名了，整個帖子一眨眼被沖上了熱榜，幾百條評論唰啦啦滾了出來。

西門和厄惟的腦袋挨在一塊兒，兩雙幾乎一模一樣的普魯士藍眼睛聚精會神地看着贊數最高的回複。

【flx_8123：好少見到對龍姐的八卦。據說跟黑貓二公子有過一段，無疾而終吧。213贊】

【Marry_52：看起來男女通吃想必私下也吃得很好[/花癡] 189贊】

【Marry_52：等一下，樓主是誰？？？卧槽先捉了綁回去幫我打棋盤[/花癡][/花癡][/花癡] 187贊】

厄惟默默給這條點了個贊。

【Ivy_Ivy_：樓主不會是想挑戰這位吧[/狗頭]聽說龍姐隻主動追人，眼光很高很高滴。167贊】

【Xlearance：插一句經常逛黑市的人都知道隻有龍姐活着從王蛇的家裡出來過。。。128贊】

【……】

數百條評論中，倆人同時注意到了Xlearance的這條回複。

“王蛇？”西門聽過這位頭号通緝犯的赫赫威名，他沉思片刻，對方長得高、身材好，即使通緝照很模糊，也能看出是個帥哥。況且跟他不同，路納·亨特不是貴族，沒有煩人事務纏身，不會被禁足，不會危害到赫洛。總的來說，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比你好。”厄惟也客觀地作出了評價。

“那是從前。”西門冷了一下臉，沒什麼威懾力地盯着妹妹，“你能不能說兩句我的好話。”

“哦。”

厄惟想了想，平靜地找了個補。

“你比他有錢。”

“……”

西門單手遮住了臉。

“不過，她在意你。”厄惟轉過頭去，點進那個名為Ivy_Ivy_的賬号，問TA需不需要自己幫忙打棋盤——那是聖凱利托最頂尖的黑客類遊戲，和這個匿名論壇一樣非法，“不然不會拒絕。”

是的。赫洛是整個聖凱利托公務系統中最稱得上逆來順受的人，司法局可以往她的急救室送殡葬花束，議會可以把對夏洛特的氣撒在她身上，就連巴别塔系統内部稍微離得遠一些的部門都可以沒大沒小地跟她打招呼——她不是沒脾氣，偶爾也會不輕不重嗆兩句，但在鹫都，這打打嘴皮子的功夫就跟空氣一樣常見，壓根兒沒人會放在心上，反正赫洛不會拒絕任何正式的通知。

今天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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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今天最意外的事情是收到了西門代表審委會發來的會面邀約，那麼第二意外的事就是，整套體檢流程下來，直到她們乘車返回了警署，那個兜裡揣着小刀的女警，居然始終沒有表露出任何攻擊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