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洛把紙團遞給副手,讓他裝進證物袋。與此同時,貝利預感到案情正脫缰野馬快速失控,他向警察們招招手,眼見就要往樓梯上沖,被赫洛一臉無奈地按住了。
“701被盧米奈特淹了,沖上去遊泳嗎?”她搖了搖頭,“這是‘艾瑪’自己帶出來的,應該是僅存的物證了。”
“等一等,”貝利臉上爬滿了困惑,“她是實驗體,為什麼還要把這個給你?”
“不知道。”赫洛誠懇道,“我隻是順手幫她理了理衣服。”
“……”
大概是約等于“順手搜了她的身”吧。
貝利神色複雜地閉上了嘴巴。
跟西部警署随口客套了幾句後,赫洛聯系了衛生局過來清理。不出所料,洩露的盧米奈特能源幾乎摧毀了一切,整間701隻剩下防腐蝕防輻射的一道大門和半個破碎的培養皿,壓根兒找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她頗為遺憾地笑了,同時頗不客氣地把掖緊大衣内側口袋,那兒正好端端地藏着剛搜出來的三件信封——雖然有些抱歉,但不管是陳設古怪的701還是水深難測的白銀賭場,把這些無辜而又沒什麼實權的警察們牽扯進來都算不上一個好主意。
那頭,東西部警署的警察們湊到一塊兒,眉頭緊蹙地開始分析案情。
莉莉絲,一名被開除的高智商激進分子,私自儲藏、利用能源,進行秘密實驗,主動上街殺人,并掐準了警察到場的節點,強行脫離義體、發生畸變,這所有的信息連在一起,某個恐怖的答案呼之欲出——
長期預謀、頗具巧思的模仿犯罪。
而且……
赫洛想,很有可能和路納提及的“火種”有關。
貝利愁眉苦臉地轉了過來。
“恩人……你再幫幫忙行不行?”他比赫洛還大六歲,但卻早習慣了死皮賴臉地求人,“知道你們最近任務重,但夏洛特也回來了,那郊區的事情交給她,你就在市區轉轉,給我們當當顧問——”
“顧問還是保镖?”赫洛無情地揭穿道。
“顧問,顧問,”貝利連忙道,“你怎麼能說是保镖呢,你是整個刑事科大隊的護身符啊!”
她沒忍住笑了一聲,但拒絕得也很幹脆:“抹殺任務是巴别塔發布的,我不能決定具體工作區域。莉莉絲是個特情。你們封鎖好消息,别擅自回收義體,畸變不會輕易發生的。”
“我們才不……”貝利話說了一半,腦子裡就蹦出了那個執行官,随即又想起了司法局和紅牌,頓時垂頭喪氣地拍了拍赫洛的肩,不說話了。
“不過,”赫洛安慰他道,“如果真需要顧問的話,還有個朋友可以介紹給你,這兩天什麼時候有空,私下聯系我。”
“什麼方向的啊?偵查嗎?”
“哦不……生物學的,”赫洛頓了頓,“基因逆改造,拿過年度人類未來科研獎。”
貝利恍惚:“對不起我是笨蛋,基因逆改造是什麼?”
“莉莉絲的研究方向是從盧米奈特能源出發的,簡單來說就是以義體為中介,逐步擴大能源的安全污染範圍,摧毀人類原有的基因鍊,最終構造一種新的強大的生命體。”
赫洛盡量言簡意赅道,“基因逆改造則是從人類基因鍊出發的,相比之下更接近傳統生物學。雖然力求讓人類适應污染是它們的研究共性,但逆改造更偏向人類主導,義體隻被看作一種妥協的手段……兩者畢竟不完全一樣,如果警署能找到更對口的顧問,那你就當我說了些廢話吧。”
她畢竟也隻是個外行,不知道自己解釋得怎麼樣,但從貝利的表情來看,效果可能不是很好。
“沒……沒關系!”貝利迅速接受了自己聽不懂這個事實,反正他隻是個辦案子的,拿出手機就要讨聯系方式,“哎呀你不知道,警署現在經費真的有限,高校教授一個個脾氣都怪得很,很不好請。你那位朋友,呃——喜歡些什麼呀?”
赫洛按下了他的手機:“私下聯絡她不太方便。我下次請你倆見面。不用感謝我,我是有私心的。”
話是這麼說,貝利也不可能真聽。他默默提醒了自己一遍紅牌的事,謝過赫洛後,回到了警隊中,和下屬們一起忙忙碌碌地收拾起了混亂的現場。赫洛遠遠看了他幾秒,旋即擡腿走到窗戶邊,仰起頭,喊了一聲正坐在窗棱上的夏洛特:
“腿疼不疼?”
夏洛特停下無聊的發呆,聞言,自己也審視般盯了一眼那條翹起的左腿:“我靠,你這眼神也太牛逼了吧?我今天藏這麼好都能發現。”
“你要相信我的視力。”赫洛笑了,“就像我相信你的狗鼻子。”
“滾!”夏洛特笑罵道,“沒什麼事。不過說到這個,也真挺怪的,你覺不覺得——”
她稍微停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辭,“這個畸變體,有智商吧。我當時都快把它炸開花了,結果它居然沒想弄死我,而是想跑,還正好沖着警隊,我才不得不臨時打了個彎……不是,你見過這種嗎?”
……畸變體想跑?
赫洛不由圓睜了雙眼,也不是很确定了:“我殺過的畸變體肯定沒有你多,你也沒見過?”
“狗屁吧,”夏洛特瞪了她一眼,“你上任前不是還通過了那個什麼測試,那得殺了幾百來個,怎麼就一定比我少了?”
“不一樣,但畸變體的第一本能肯定是狩獵,從未觀測過它們逃跑的現象。”赫洛立馬扯回了話題,并陡然降低了音量,“那就先放放,等咱倆搞清楚了再報議會吧。”
一個不會出錯的借口,雖然本質上隻是想在議會前占盡先機罷了。
夏洛特心照不宣地咧嘴一笑,眼見警隊收尾工作差不多了,攬上赫洛也跟了上去。
赫洛個頭已經将近一米八,但夏洛特更高,毫不摻水的一米八三,倆人站一塊兒跟兩座塔似的,給警隊末尾的小警員們吓得默契噤了聲。
赫洛失笑,拉着夏洛特慢了腳步,順便貼着低聲說了句:“給銀龍換引擎的事還沒謝謝你,什麼時候有空去喝酒?”
“可以,還去你家那個酒吧?”夏洛特毫不客氣,“不過酒無所謂,你們這個月不是該開地下拳場了?上台打給我看看。”
鸢尾酒吧畢竟開在貧民窟,警察管不着,因此業務範圍很廣。它負二層有個黑拳場,三個月一次賽季,水平很高,三教九流什麼看客都有,戴着面具的貴族也不少。赫洛前年邀請夏洛特去過一次,而她賭中了那一季的冠軍。
“不公平呀。”赫洛笑眯眯地否決了,“我十八歲就奪過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