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羽反應過來,二話不說就抱上了懷樂。本想掉頭就跑,可裡面那些人已經聽到了動靜。
不止堵在門口的丁老三和劉季,另外還有兩個陌生的中年人。他們速度很快,追上郦羽一個箭步擋在他面前。
懷樂看見了這兩人揮過來的長刀,吓得把臉躲進郦羽的頸窩裡驚叫了一聲。
郦羽也拼命壓低聲音,鎮定道:“……你們這是幹什麼?是要殺人嗎?”
鄉下人為了省油,幾乎都在天剛暗時就早早熄燈了。包括鄰居安家,整個藥山村現在一片漆黑。
更何況……藥山村這些老弱婦孺,就算真的放聲喊,也未必會有人出來。
轉眼間,丁老三也跟了上來。沖着那兩個大漢斥道:“我說你倆,幹什麼?還沒到大半夜呢,拿個刀擋在人家前面什麼意思?”
“老闆,是他剛剛想跑。”
這兩個大漢看着人高馬大,聲音聽起來卻有些木讷。
丁老三不及他倆高,卻伸手對着那說話漢子的臉就甩了過去,兇神惡煞道:“這位小公子回自己的家,自然是想進就進想走就走的!還用得着你們攔?”
說罷,又對着郦羽似笑非笑。
“不過小公子,這都到家門口了,怎麼不進去啊?你娘還在屋裡等你回家吃完飯呢。”
郦羽又開始後悔,他要是沒心軟,早點做決定拿了金子撒丫子跑路,怎麼會落到現在這個境遇?
懷樂挂在他身上,抱着他脖子渾身還在抖。
“阿羽…我怕那些人…我好怕……”他快要哭出來了。
“你怕什麼?還有我在呢。”
可他又何嘗不怕?他幾乎是被那兩大漢在身後用刀逼着回了屋。一進門,就看見沈姨扶着腰地來回踱步。
桌上并沒有準備什麼晚飯。而郦羽還沒說話,沈姨就已經沖他劈頭蓋臉地罵了上來。
“沈小雨!你個死貨!讓你去買個東西,怎麼搞到現在才回來?!”
而見丁老三進屋,沈玉英又轉頭對他賠笑。
“哎喲,老丁啊,劉郎,你們看這事鬧的。我不知道那小鬼是我家這死貨從你那偷來的,好歹現在他倆回來了,所以,你看看這……”
郦羽瞪大了眼,沈姨的态度跟上一次丁老三找上門時簡直判若兩人。他都懷疑她是不是收了錢。
眼看着沈姨的巴掌也要跟着扇過來,又有人上前勸道。
“玉英,有話好好說,就算隻是個花錢買來的小哥兒,你也不能動不動就打他呀。”
“是啊,姨,我跟丁哥也不是來鬧的,是想來跟您好好商量的事情。不然怎麼把李村長請來了呢?”
原先沒進門時,郦羽隻看到了兩人。沒想到屋裡居然還能這麼熱鬧。
攔了沈姨這人是藥山村村長,郦羽隻知道他姓李,平日裡就喊李村長。是個尖胡子的小老頭。
小老頭貌如其人,邪淫得很。村裡如今年輕的女人和哥兒就隻有隔壁安二姐和郦羽。安二姐彪悍,老頭不怎麼敢招惹她。就喜歡時不時騷擾郦羽。
而另一個鼻青臉腫地半癱在椅子上的就是劉季了。他旁邊還靠着一根拐杖。
郦羽就說,回村的路上怎麼會有新鮮的馬蹄印,這劉季多半是騎馬來的。
劉季道:“姨,現在人都回來了,李村長正好也在做個見證。那我可就說了啊,你家雨郎今天出手好狠啊?好端端地就把我打成了這樣。姨,你看,你這要怎麼賠償我?”
郦羽當即放下了懷樂,指着他鼻子罵道:“劉季!你少在那胡說八道了,今天分明就是你犯賤不成,被你爹揍成這副豬樣的!”
劉季眼裡一瞬閃過怒色。不過他哼了一聲,很快藏了回去。而故作悠然地扶了扶自己腫得老高的臉。
他振振有詞道:“我劉季向來為人端正,何時幹過作奸犯科之事?白日,是你拿着那假朱心藤找上我家藥鋪。我念叨着你跟姨孤兒寡母實屬不易,就想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點就權當幫襯了。豈知你竟嫌我給得少!還有那個小狗崽子,上來就咬人。”
劉季說着說着,一眼掃過懷樂時,臉上盡顯惡毒。但懷樂看到劉季,反而沒那麼怕了。
“我就咬你!咬死你!欺負阿羽的大壞蛋!”
郦羽連忙護住他。
“朱心藤?假的?”郦羽沒想過世上能有這種滿口瞎話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朱心藤是我前段日子拼命去山上采的,怎麼可能是假的?!”
村長卻在一旁摸着小胡子搖頭晃腦,“這玩意現在每年是越找越少。藥山村十幾藥戶,别家都說沒有,怎麼今年隻有你一家說采到了?”
“都說了,那是我冒死……”
劉季故作歎氣,打斷了他。
“唉,你把野山參塗了點雞血,想糊弄我們,真當我看不出來嗎?對吧李村長?”
“就是啊,沈家夫郎,你也别不承認了,劉公子都給我看了,那東西是假的。”
二人一唱一和,郦羽氣得發抖。
他轉向瞪着一直悶不作聲的沈玉英,咬牙道:
“……娘,藥是你讓我去賣的。你說呢?”
沈玉英先轉過身去,像是長長歎了口氣。
她再回頭時,滿臉都是谄媚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