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濕刺骨的寒風不住呼号，将要出電梯的時候，王冕叫住沈榴，低聲詢問：“可以牽你的手嗎？”
沈榴默默伸出手，王冕深呼吸一口氣，輕輕握緊，仿佛對待一個價值連城，需要輕拿輕放的瓷器。
“說來也奇怪，明明更親密的事都做過了，但還是第一次牽手出門散步。”
陰沉沉的鴉黑色天幕下，蒸騰的白氣不斷從王冕口中呵出。
“你之前有想過這些事的順序會倒過來嗎？”
“沒有…不過因為是跟你做的，所以我也不在意了。”
王冕垂下眼睫，用很輕的聲音認真說：“就像我也沒想過能碰見你。”
“碰見我怎樣？”
“原來以前孤身一人度過的時間，都是在為了能和你相愛做準備。”
表白來得猝不及防，但沈榴适應良好，擡眼望向他，笑得輕松閑适：“那我很榮幸。”
“是我很幸運。”王冕頓了頓，又說：“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回家的那天晚上，我們一起救了個人的事嗎？”
“按理說我這個年紀，忘性還不至于這麼大吧？而且那人明明是你救的，我可沒幫上什麼忙。”
王冕一窘：“這個不是重點。我要說的是，之前國慶特警隊全員出動維護秩序之後，有個評選市級先進個人的表彰活動，對以後升職評優有很大幫助，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那麼拼，就算病到進醫院了還想着第二天就去上班。”
“然後從醫院回去那天晚上被你一攔，我直接就缺勤了兩天，本來以為這次沒有機會了。但是那晚救下的那個要跳樓的男人，他專門去特警隊給我送了錦旗，結果我就評上了。”
“這是好事啊，什麼時候的事兒？怎麼沒想着第一時間告訴我？”
“就是昨天的事，晚上我一個長輩組了個飯局，硬把我拉去和那個在中間牽線搭橋的公安同事吃飯，我才沒能去高鐵站接你。”
“原來你昨天沒來是為了這事啊。”
王冕看了她一眼，顯得有些緊張：“昨晚看你情緒不好，也不太想搭理我的樣子，就想着等你心情好了再說，這樣才能讓你也為我高興。”
沈榴大大方方地一笑道：“考慮得這麼周全？”
見她不介意，王冕長長松了口氣：“所以說我很幸運，你跟我在一起，帶給我的都是幸運。”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沈榴有些發懵，仔細想了想才想起來，王冕進醫院那次，在出租車上她随口說了一句碰見她總是倒黴，他竟然記到現在？
沈榴還是不想把氛圍搞得太莊重，繼續笑着打趣他：“那以後王隊長高升了，也記我一份功吧。”
王冕紅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我會的。”
走了沒多久，寒氣實在逼人，仿佛露在外面握在一起的手都裹滿了霜雪，沈榴禁不住輕輕掙了掙：“冷。”
王冕皺眉思考片刻後還是松開了她，等沈榴把手放回外套口袋裡，他就把自己的手也伸了進去，固執地繼續牽着。
沈榴想象了一下從路人視角看過來兩個人現在的姿勢，總覺得很想笑，便對王冕說：“不走了，我們回去吧。”
王冕立馬垂眼看向她，眼神幽深：“現在回去可以洗澡躺下了嗎？”
*
半小時之前，餐桌前的沈榴沉默了一小會兒，試圖用闆着臉的方式勸退王冕：“我睡覺認床。”
“那去你家也行。”
“…至少得回去洗個澡，換個睡衣。”
“主卧的浴室很大，還有個沒用過幾次的浴缸，洗面奶也有新的，都給你用，想用多久用多久。”
“不行，我的電動牙刷洗發露護發素沐浴露磨砂膏身體乳毛巾幹發帽吹風機面膜都在家裡。”
沈榴一口氣數出十多件東西。
“我去給你拿，一樣都不會落下。就是你要再說一遍，我沒記全。”
沈榴揉了揉眉心，繼續找借口：“如果吃完飯就洗澡睡覺，脂肪就會囤積下來，後面也很難減下來，我想…出去散散步。”
臨近十二月份，B市夜晚的溫度會降到零度以下，除非是工作需要呵緊急情況，否則沒有人會願意在這個鬼天氣出門。
但王冕還是答應了，“我陪你。”
沈榴是真有些笑不出來了，“看這麼緊，這麼怕我扔下你跑了？”
“是啊。”
他沒有一點否認的意思，甚至把她的手抓得更緊了。
沈榴心亂如麻，說了句“好”，就胡亂穿上外套就沖出門去按電梯了。
其實沈榴不抗拒這事，之所以變着法兒的拖延，也隻是因為沒經曆過，心裡多少會有些緊張。
在外面瞎轉悠了一會，實在是凍不住了，面對王冕不達目的不罷休的追問，她一咬牙：“行，走吧。”
她一臉準備慷慨就義的表情，王冕忍不住笑了。
“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做什麼的。”
沈榴回過頭，故意往他的關鍵部位瞟了一眼：“哼，難說。”
王冕被她這一眼加這一句頂得血氣方剛，好在腦子還是很清醒，搖頭笑笑，也沒急着反駁什麼，三步并作兩步追上她的腳步。
回家之後，沈榴連坐都沒坐就準備去洗澡了。
“讓你拿的東西都記住了嗎？”
王冕掰着手指乖乖地一個一個的數給她聽，沈榴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先拿洗發露和護發素，沐浴露什麼的放門口就行，然後去客廳老實待着，不喊你不許進去。”
王冕含笑點頭：“我答應你。”
沈榴在浴室裡靜靜站了一會，一轉身就看見了王冕說過的浴缸，走近一看确實挺新的，不過她并不打算用它。
也不能太當自己家了。
仔仔細細地洗完澡，偌大的浴室裡水霧彌漫不散。
打開浴室門，象牙白色的真絲睡裙和淡粉色的成套内衣鋪在黑色床單上，格外顯眼，沈榴的表情有些複雜。
王冕在客廳沙發上看手機，見她出來便問道：“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