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沒聽抒音姐提過你,”平安湊近,“楊哥,你是怎麼追上音姐的,和我說說呗!”
楊瀝深撐着腿看他,問道:
“怎麼,你有什麼想法?”
“沒有......我就是覺得抒音姐那麼厲害,你能追到她肯定也很厲害。”
楊瀝深來了點興趣,平安沒比他們小幾歲,正是中二熱血的年紀,他問平安:“你抒音姐做什麼了,讓你覺得厲害?”
平安像是終于找到傾訴的地方,打開了話匣子,說道:“她說她曾經的同桌就是中考狀元,全市第一名。”
楊瀝深一怔。
平安沒注意,接着說:“抒音姐說,她就努力地向他看齊,最後高考考了全市第一名,你說她厲不厲害?然後我問她,那你是第一名,不就超過了你那個同桌嗎,可是她卻說沒有。”
李抒音當初說這些,隻是想激勵平安,可楊瀝深聽平安這樣說出來,卻覺得有些苦澀,心中有綿密的悶痛,不知道李抒音是以什麼心情說出這些話的。他笑意淡下來,攥緊了筆,垂着眼沒搭話。
平安說:“後來抒音姐和我打賭,說看誰進步更大,如果我進步的名次更多,她就帶我去電玩城。”
楊瀝深輕輕挑眉,問他:“所以你最後赢了嗎?”
“當然啦,”平安點頭,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名次本來就低,進步的空間也比抒音姐大嘛!不過她就帶我玩了一次,她玩推硬币白拿了好多硬币,讓我們兩個把全場都玩了,厲害吧?”
楊瀝深下樓時,方姐不知道到哪裡去了,李抒音靠在沙發上,似乎是睡着了,眼睛閉着,留下一排黑漆漆的睫毛,雙頰浮上病态的薄紅,胸前的抱枕上還攤着一本書。
他回身輕聲對平安說:“你和方姐說一聲,我們先回去了。”
平安點點頭。
楊瀝深走上前去,俯身将那本書從她指間抽出來,李抒音就醒了,她人還有幾秒的怔忪,很快回過神,問他們:“你們結束了?”
她拿開抱枕站起來,楊瀝深“嗯”了一聲,幫她把書收拾進背包,平安看着說:“抒音姐姐,明天你還來嗎?”
李抒音把口罩戴回去,搖了搖頭:“不好傳染給你,等你開學再說吧。你和楊老師學得怎麼樣?”
“挺好的、挺好的。”平安讪讪道。
兩人從電梯出了單元門,楊瀝深突然松開她的手,高大的身軀蹲下來,蹲在她面前。李抒音一愣,問他:“怎麼了?”
“上來,背着你。”他說。
“那書包給我背着,”李抒音依舊沒有拒絕,她接着說:“反正最後都是你背着。”
她背着書包,幾乎是跳上楊瀝深的背,楊瀝深卻沒受影響,他笑了笑,依舊穩穩地起身了。
小區裡的路燈早已高高地亮起來,有炒菜聲、電視聲等瑣碎的聲音遠遠地傳過來,又被踩碎融進楊瀝深沉穩的腳步聲裡。李抒音趴在手臂和他的肩頸間,這個角度可以看到楊瀝深被路燈照耀的清晰的下颌。
“重嗎?”她問。
因為感冒她呼吸有些濁重,溫熱的氣息撲在楊瀝深的脖頸間,像一支羽毛來回掃弄在楊瀝深的心上。
“沒有。很長時間沒有背過你了。”
李抒音摟着他的手臂收緊了一些,片刻後才帶着笑問他:“幹嘛非要背着我啊?我也可以自己走啊。”
路上的汽笛聲響了一陣,撕開小區裡這段路的黑寂,楊瀝深的聲音靜而又靜,落在李抒音的耳朵裡:
“因為我希望李抒音的路在我的幫助下可以走得輕松一點,可以過得開心一點,這樣我這個男朋友還不算太失職。”
楊瀝深的身上有種冷松木的香,李抒音稍稍探身到他耳邊,輕問道:“我有沒有說過第一次見你的時候?”
“嗯?”楊瀝深的聲音像是沒有什麼情緒一樣。
“高一的第一次月考,我和姜曉琪正在座位上說話,你就從門口進來了。”李抒音說,“我好長時間沒來學校,你應該也沒見過我。不過在那之前我聽許多人說起過你,說你是如何如何厲害的天之驕子,還有想看我和你誰更厲害的。”
楊瀝深悶笑一聲,又像是不經意地問她:“那你後來認識我了?”
李抒音似乎想起了以前,沉默着回想了片刻,才說:“高一一整年,我偶爾會在活動中碰到你,然後越來越覺得,命運似乎很眷顧我,将你和我放置到一個時空裡,讓我覺得自己的内心在另一個人身上得到了投射,覺得内心很安靜。”
楊瀝深腳下遲滞了一下,才恢複如常。
一直到一周的課上完了,李抒音的感冒才算差不多好了,她一直窩在地下室裡,着手寫計劃書。北京的街道或是超市裡過年的氛圍烘托得很到位,她卻不愛出去,就坐在楊瀝深的電腦前開始搞設計。
楊瀝深進來時她撂過來一眼,又轉身留給他一個長發披肩的背影。楊瀝深脫下圍巾和羽絨服挂起來,看着她不由笑着搖搖頭,走過來站在她旁邊撐着桌子看了一會兒。
“現在這樣怎麼樣?”李抒音把圖标放出來給他看。
楊瀝深看着點頭:“更有重點了,可以。”
李抒音舒了一口氣,開始收尾,旁邊的手機突然響了,她随意地摸起來解了鎖,楊瀝深已經直起身走開了,李抒音看到笑了一下——作為男朋友,他也在打造她的隐私空間。
她目光轉回手機上。
是梁元。
梁元發了拜年信息,順便問她是否還在北京。
李抒音微微皺着眉,回了他的拜年信息,但對于後一句,卻沒直接回答。
李抒音:謝謝梁叔的關心,我和男朋友在一起呢。
楊瀝深正卷着袖子在給她榨橙汁,見她走過來,才擡起眼,深長漆黑的眼裡有笑意:“怎麼了?”
“實踐認識的一個叔叔,”李抒音揚了下手機,“找我拜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