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岑老師,我送您。”聞子川跟在後面,要送他一程。
“不用送了,”木岑進電梯前,忽然想到什麼,停下來問,“子川,你有沒有想過,換一家工作室簽約?你應該也發現了,第二聲并沒有培養人才的能力。”
他說的沒錯,可惜聞子川兜裡比臉幹淨,實在是身不由己。
“我……暫時沒有這方面的打算。”
“那太可惜了,”木岑走進電梯,電梯門在眼前緩緩關閉,“你還年輕,要愛惜羽毛,不能一輩子都配那種東西……”
最後幾個字沒能聽清楚,那種東西是哪種東西?
聞子川困得眼皮打架,木岑老師的課很好,幹貨滿滿且幽默風趣,隻是今晚的舉動着實讓人費解。
他強撐着困意,給陳一藍發了消息,問第二聲和國華音社是怎麼回事,發完倒頭就睡了,直到第二天晚上才看到回複。
“第二聲隻是個平台,與各家工作室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商業往來一起賺錢罷了,能有什麼過節?木岑老師呢,為人比較正派,可能接受不了耽美向的作品。”陳一藍隔了幾分鐘又補充一條,“圈裡不少老師會介意這個,但你别放在心上。”
聞子川看過消息才明白,“那種作品”指的是耽美向作品。
木岑老師年齡偏大,接受不了也很正常,如果不是《皓雪行歌》的感情線寫得比較淡,而他飾演的也不是主角,估計就要拒絕參演了。
他把這些想法發給陳一藍,得到的回複如他所料,第二聲邀約演員時,木岑一開始是沒有答應的,後來不知怎麼又同意了,險些鬧了出烏龍。
陳一藍:“要不是皮諾特說,他的聲線最合适,咱們也不至于。”
聞子川:“看來,皮諾特是真的很喜歡他。”
陳一藍:“喜歡是一碼事,工作是另一碼事。木岑的業務水平我們認可,但是吧,他不想配男人愛男人的戲碼,我們也尊重,沒必要強求。”
聞子川:“嗯,你說得對。”
陳一藍:“對了聞老師,我還沒問過你,你不介意這個吧?”
聞子川:“不介意啊,表演而已,我分得清楚。”
此後幾天,聞子川常被木岑喊去“開小竈”。
除了白天的課照常上之外,晚上還要幫忙錄很多劇目選段的小樣,有時在棚裡一呆就是四五個小時,累到極緻的時候,隻能靠着沙發睡一覺再爬起來接着錄。
盡管全情投入的感覺很讓人興奮,但連軸轉上五六天,體力精力透支嚴重,不規律的飲食導緻胃病又有複發的迹象。
身體不舒服時,他會默默想起程斯宙,想着明明同在一個城市,他卻顧不上給他打一個電話。
第六天,課程結束得比平時要早,聞子川依然有額外任務,他摘下耳機,打算喝口水再繼續時,電話響了。
“喂,宙哥。”他看到來電提醒,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抹笑意。
“還好還好,”程斯宙也笑,“快一周了,信息沒有,電話也沒有,還好不是另覓新歡,把我忘了。”
什麼新歡?他為數不多的休息時間,全拿來想他了。
聞子川可憐巴巴:“對不起宙哥,我太忙了。”
語氣裡的疲憊已到了遮掩不住的地步,程斯宙聽了出來,卻隻能忍下十二分的心疼:“我明天的動車回燈遠,今晚帝都的朋友約我吃飯,你能來嗎?”
言外之意是,如果今晚不能見一面,就得回燈遠再見了——有幾對剛在一起的情侶能堅持半個月不見面呢?未免也太折磨人。
聞子川不太确定,如果他向木岑請一會兒假,木岑老師會不會同意。
“能,”他背抵牆,揉了揉酸痛的肩頸,“可能會遲一點。”
“他們預約了一家涮羊肉,就在你們酒店附近,我給你發定位,能騰出時間的話就來吧,我等你。”
“好,我盡量八點前。”
挂斷電話,心累的感覺消退了不少,他立刻收拾資料,關好設備,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因為緊張和激動,握着鼠标的手竟有些微微發顫——他太想見他了,卻又什麼都不能表現出來。
一切料理妥當,聞子川出了工作間,快走幾步又忽然折返,對着門口的鏡面牆捋了捋頭發和領口。
黑眼圈這麼重,有點醜,頭發被耳機壓得亂糟糟的,怎麼捋也捋不好。
但時間實在太倉促了,他還得先去請假,如果能請出三個小時,他要不要去洗個頭、理個發?
如果木岑老師不同意他離開那麼久,大概就隻能這麼去了。
聞子川覺得,自己最狼狽的模樣,程斯宙都見過了,他應該不會嫌棄,但聽說是和他的朋友一起吃飯,如果自己太磕碜,也是丢了宙哥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