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要聚餐,午飯能省則省。
聞子川打開沈警官給的信封,放在桌上一一數了,共二十張,整兩千塊。
抵得上他大半個月的工資。
沈警官應該知道,治扭傷根本花不了兩千塊,她願意多給,是懷着感謝的心在裡面。
可反過來想想,昨晚自己真就是舉手之勞,憑什麼拿那麼多呢?但要是不拿……他看了看自己的銀行卡餘額,後天開始就吃不上飯了。
要不,就當是借的吧,等拿到出場費,再找機會還。
晚六點整,聞子川來到漁港小夜。
私房餐廳面積不大,各處的裝飾卻頗有設計感。比如吧台上方,窄口的高腳玻璃杯密密匝匝地倒懸着,柔黃的燈光打上去,折射出一片散碎的暧昧。
甜膩的熏香味兒湧進鼻子裡,聞子川剛一進門,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追求精緻與優雅本沒有錯,但現下工作室連工資都發不出來,卻選了個消費不菲的地方,隆重地邀請了所有人,吃一頓豪華奢侈的飯。
這算什麼?死要面子活受罪?
“喂,我到了。”聞子川撥通了電話。
“直走,左手邊第三個廳。”老闆娘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甜美。
包間内除了慕栖沒有其他人,女人慵懶地斜靠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補着口紅,一襲黑裙加黑長法式燙襯得她風情萬分。
“六點整,你很守時。”慕栖說。
聽她刻意提示時間,聞子川反應過來,他進來的時候一個同事都沒遇到:“其他人呢?你故意讓我提前來的?”
“你猜對了。”慕栖起身,她身材嬌小,頭頂勉強到聞子川的下颌,與他說話時微微仰起頭,帶着出一絲難以名狀的嬌憨,“聞子川,你很聰明,也很有抱負。我不明白的是,難道你看不出牙牙呓語的境況嗎,你為什麼不離開?”
慕栖應該不是她的真名,聞子川剛來的時候,聽别人這麼喊,他也就跟着喊了。
似乎誰告訴過他,慕栖以前是一名化妝師,因為長相漂亮被全總追,追到手之後,兩人一起創辦了牙牙呓語。所以毫無疑問,全總和老闆娘才是一條船上的人。
她問他為什麼不離開,聞子川聽了甚至想笑,合同簽了五年,他主動走,不僅大概率拿不到他應得的,還要倒賠一筆違約金。
誰都想掙錢,但你們不能逮着一隻羊死命薅吧?
懶得與她拐彎抹角,聞子川直白地問:“您覺得,我有什麼資本離開這,再換個更好的地方?”
慕栖聽了,瞳孔微張,表情裡浮上一絲疑惑:“我以為……算了,”她搖了搖頭,“至少你業務水平不錯,是你們幾個裡面最好的。”
“用不着自欺欺人,我這點水平,擱到外面,給各家班主提鞋都不配。”
“也是,這個行業挺難混的,你們業務水平好不好,既沒有職業證書可以認定,也沒有任何獎項可以評判。”慕栖聲線上挑,眼神裡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她很想表現出舉重若輕,然而用力太猛就顯得過猶不及,“聞子川,牙牙呓語,沒有了。”
“沒有了?”
“就是,倒閉了。”
“那我們的合約……”
“作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