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面很冷，哪怕是江凡這個在部隊曆經無數次抗寒訓練的人都有點扛不住了，但他不知道自己的體溫卻高的異常。

他腦袋昏昏沉沉地靠坐在超市門口，周圍堆積了數具喪屍的屍體，它們無一不是腦袋和身體分了家，悄無聲息地倒在紫黑的血泊裡。

江凡本就發熱，連砍了幾個小時的喪屍，現在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如果再來一個喪屍，他大概刀都拿不起來了，也好，相比變成喪屍，被喪屍吃掉更能讓他接受一點。

江凡閉着眼，想堯笙靈現在是不是很擔心他，是不是在罵他，一個人會不會害怕...

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居然還想再見一見堯笙靈，聽一聽她的聲音，可憐啊，真可憐啊江凡。

他笑了笑，突然，不遠處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輕輕地，慢慢向他這裡靠近。

江凡沒有睜眼，他握緊了身旁已經劈卷了刃的長刀。其實，被喪屍吃掉之類的打算是騙人的，他躺這裡就是為了吸引喪屍來着，來一個他殺一個，來兩個他殺一雙，然後在即将變異之前結果了自己。

江凡覺得自己很聰明，可能和笙靈待久了，學會了她一點皮毛。

“喪屍”在距離他三步前停下來，他睜開眼，眼裡是化不開的濃重煞氣。

“江凡，你在幹嘛？”對面的堯笙靈神情迷惘地望着他。

江凡：“......”

這一瞬間江凡以為是自己腦子裡出現了幻覺，他沒開口，直到那個身影越來越清晰，甚至能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和泛紅的眼圈，江凡慌了神，有些無措地想站起身，但随着大腦一陣陣暈眩，他停住動作，連忙開口阻止，“别過來！”

堯笙靈本來以為出來這一趟必然危險萬分，沒想到路上一個喪屍都沒遇見，到處都是喪屍零散的腦袋，它們青白猙獰的表情還刻在臉上，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晚上，堯笙靈像是誤入了什麼殺人魔作案現場，她隐約記得坐着擺渡車剛到福花庭小區附近時看到的百貨超市位置，心裡發涼地往那邊趕去。

等看到江凡一個人坐在超市門口，奇異地，她的心瞬間安甯了。

她想哭，又想開口罵人，可理智告訴她這絕對不是一個好時機，有什麼問題回去再說。

堯笙靈無視江凡推拒她的手，固執地去拉他，“你就算現在想和我散夥，也得先保證自己的安全！”

江凡沒讓她靠近，隻是自顧自扯開了衣袖。

他沒有說一句話，可堯笙靈看見那個血肉模糊的傷口，瞬間就明白了一切，原來，是這樣嗎？是在她開鎖的時候？

江凡看見她慢慢收回手，心裡松了一口氣，喉嚨酸的快要開不了口，能在這種時候出來尋找沒留下隻字片語的自己，笙靈她是不是，心裡也有了自己的位置呢。

即使這無關愛情，放在他被感染之前也要高興地幾天都睡不着覺，可現在...

他整個人有些發抖，喉結上下滾動，“笙靈，你看見了吧，我...被咬了，現在很危險，你快回去。我們...”隻能到此為止了。

堯笙靈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聲道，“所以這就是你一個人出來找物資的理由！你為我找好了一個月都吃不完的食物，殺光了附近的喪屍，再一個人...”

她痛到呼吸不過來，“一個人躲到這裡等死，江凡，你，為什麼？”為什麼要為我付出這麼多我承受不了的東西。

堯笙靈晃了晃腦袋，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江凡，江凡他現在還沒有變成喪屍，還有救，還沒有到絕境，她握住江凡的手，發現他燙的驚人，“走，跟我回去！”

江凡沒忍住洶湧而出的淚水，他再次推開了堯笙靈，固執地坐在地上，垂頭不語。

他想，他真應該剛才就自我了結，現在害得笙靈也可能會遭遇危險。

堯笙靈蹲下身，輕輕擡起他滿是淚痕的臉龐，“你相信我嗎？我會救你。”

他咬着牙不說話，淚珠卻一顆顆滑進她掌心，堯笙靈幾乎被掌心的溫度灼傷了，她顫抖着嗓音又問了一遍，“江凡，你相信我嗎？”

江凡被淚水浸濕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哽咽着，“我怕我會傷害你。”

堯笙靈彎了彎眼眸，眼神和之前每一次同樣的堅定，“我不會讓你傷害我，和我回去好不好。”

江凡隻是殺光了福花庭小區裡的喪屍，周邊還有很多，繼續僵持在這裡隻會讓堯笙靈陷入更大的危機，看着她閃爍的眼睛，江凡心髒砰砰亂跳，控制不住般地把手交給她。

堯笙靈長舒一口氣，小心地牽着他，帶他一步步回了小區落腳的房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