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三人先進去捐了香油錢,又找廟裡的師父尋了個清淨地,一邊喝茶一邊歇腳。
宋錦夏肉嘟嘟的小臉上浮着一團紅暈,“母親,您自去找大師吧,我和大姐姐一起逛逛。”
何氏有些不放心,但她确實有些事要問大師。
宋錦婳見她有些猶豫,似是左右為難,便笑道,“三嬸,您放心吧,我看着夏姐兒,保管不叫她到處跑。”
何氏這才放心,點點頭,“你們姐妹兩個就在這廟裡逛逛,有好吃的好玩的,想要買的,都讓人買回去,身邊可一定不能離了人。”
她還是不敢大意,又吩咐身邊一個嬷嬷留下看着,這才急匆匆的走了。
姐妹兩個喝了幾口茶,也相攜出去逛廟會。
方才來時,廟裡人還不多,這會兒已有些擁擠。
丫頭們唯恐姑娘們被人撞着,都緊緊的跟着扶着,寸步不離。
那老嬷嬷也步步緊跟,并不敢大意。
沒了長輩約束,宋錦夏便如那撒歡兒的小羊羔,每個攤位都要瞧瞧,各種小玩意都要摸一摸玩一玩。
此時,宋錦婳也不覺得她傻裡傻氣了,同樣被眼前熱鬧的景象吸引住了。
她入宮多年,從未出過宮門,隻一心一意替周王打理後宮,替他籠絡人心穩固大局,隻待他一統天下,還百姓一個太平日子。
那時,她也不過二十幾歲,卻如老妪般操碎了心,整日裡與人勾心鬥角。
後宮雖無女子與她争寵,但朝臣的夫人小姐們,也不好應付。
因周國内亂,老周王與太子皆死于非命,當時的周乾訓還是個默默無聞的小皇子,得了奚家的支持,他才登上大殿,成為新任周王。
此後,直過了七八年,在她與奚家的幫襯下,周乾訓才收拾了周國的一盤散沙,成為名副其實的國君。
也因此,頭幾年,她累得很,久無身孕。
幸得周乾訓知恩圖報,始終不離不棄,亦不曾納妃,又為她尋來最好的大夫調理身子,這才有個豐兒。
想到兒子,她不禁嘴角微揚,露出一個慈愛的笑來。
不經意間擡眸,宋錦婳恰見一個孩童手裡拿了一串糖葫蘆,那紅豔豔的山楂,又大又紅,上頭閃着琉璃兒亮光,十分耀眼。
豐兒也喜歡吃這樣的糖葫蘆,還常常硬塞到她嘴裡喂她吃,又酸又甜!
那歪着頭的孩童突然轉身看過來,烏黑的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幾圈,似是在打量她,又似是在尋别人。
宋錦婳蓦地屏住了呼吸,想要再仔細分辨分辨,但那孩童已沒了蹤影。
她猛的掙脫了扶着她的手,兩手提起裙角往前奔。
走到孩童方才站的地方,她四下裡張望,卻尋不見那個小小的身影。
可宋錦婳看的分明,絕對沒錯,那就是她的豐兒。
她急的一把拽住賣糖葫蘆的人,“方才有個小公子買了糖葫蘆,請問您看到他去哪了嗎?”
買糖葫蘆的小公子的确有一個,長的又好看說話又有禮。
賣糖葫蘆的上下打量她幾眼,見她蒙着面紗,并不能看清模樣,“你是那小公子什麼人?”
宋錦婳的心狂熱的跳動起來,看來剛剛真的有個小公子,并不是她看錯了。
她忙道,“我是他家裡人,正在找他。麻煩您告訴我,他去哪裡了?”
那人這才朝東面指了指,“往那邊去了!”
宋錦婳道聲謝,轉身就往東面追去,全然不顧身後紅黛急促的叫聲。
走了沒多遠,她果然看見舉着糖葫蘆的孩童正慢悠悠的閑逛着。
她不及多想,三步并作兩步飛奔過去,徑直攔在他跟前,定定的看着那張令她日思夜想的臉。
稚嫩的孩童,陡然被人擋住去路,吓了一跳,後退兩步,警惕的看着她。
宋錦婳卻管不了這許多,她的豐兒,她有多久沒見着他了?
此時此刻,她恨不能一把将他抱在懷裡,問問他有沒有想娘。
兩滴淚悄無聲息的滑落,模糊了豐兒的臉。
意識到自己太過失态,宋錦婳忙擦了擦眼,将心底無數的思念都強壓下去。
周亦豐一臉古怪的看着擋在前頭的姑娘,默不作聲又突然落淚,太奇怪了,心裡頭早就轉了十八轉。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剛想掉頭就走,卻見那姑娘慢慢蹲下身,微微一笑,“小公子,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你的家人哪?”
聲音又細又軟,動聽的很。
周亦豐眨眨眼,“您是要帶我去找我的家人嗎?”
宋錦婳面上一喜,含着水霧地眸子也亮了幾分,“對對,我帶你去找她們吧!”
周亦豐冷哼了一聲,冷不丁轉身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喊,“快抓拐子,這有人要拐賣孩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