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紫禁城隻下了一場雪，似乎是心疼這兩個懷着孩子的女人，天氣多晴，人也能多出來走動走動，換個新鮮氣兒。

雖然舜玉的額娘在，但她也沒打算去延禧宮走動，多少存了躲着和妃的意思，珍嫔也比去年穩重些，對于自己身上用的很是留心，不過還是如往日一般，常來找她散悶。

烏雅氏總在這個時候躲去側殿，和宮女、媽媽裡們一道做些小兒的繡品，倒是漸漸地也與這些下人們熟慣起來。

珍嫔坐在舜玉對面，捏了一塊糕：“姐姐，我按照你的吩咐，知道自個兒在皇上面前就害怕嘴笨起來，便從不曾在皇上面前争風吃醋過，隻一味善解人意、體貼入微，皇上果然不大理那個順貴人，你知道嗎，順貴人竟還跑來和姐姐面前，可和姐姐像個棉花套子似的，憑她怎麼鬧也不理她。”

和妃的反應正在舜玉的意料之中：“我想，她既然繞過和妃搭上了翊坤宮，和妃定然不肯為了她再去皇上面前壞了自己的面子，恐怕，以免皇上牽連她，和妃甚至要與她割席。”

舜玉猜的不錯，順貴人回宮後被皇後安置在承乾宮，和妃為了避她，竟然時常跑去儲秀宮，順貴人自然不敢追去皇後面前的。

“不過，”舜玉想到這幾個月都是她服侍皇帝，便操心起她的肚子來：“你的小日子如今還好嗎，從前你每月都脹痛，若是還這樣，可不好有孕的。”

“姐姐放心罷，”珍貴人絲毫不将這種事放在心上，滿臉不在乎的：“和姐姐常照顧我，每月都做了藥膳給我喝，如今我都不疼了，至于孩子的事，是看上天的緣分，何況，若是我現在懷孕了，誰來陪姐姐解悶兒呢？”

舜玉聽了她的話心裡很高興，看着她兩腮鼓起如同小松鼠似的，腦袋裡無端蹦出一個詞：天真爛漫。

她也不禁莞爾一笑，宮中真心少得，語芙願意親近她，她也會好好看顧，至于祥妃……她有自己的心思，很多話也并不真心相告，當初本就是自己主動出言示好，如今這樣各行其道，或許已是她們二人最好的局面了。

對于向恬嫔點破幕後之人一事，她是不會後悔的，祥妃與恬嫔，如果注定要選一個人出來，那必然是後者。

烏雅氏和富察氏堪堪住了一個月就離宮歸家了，馬上就過年，也不好府中沒有主母料理，眼看着祥妃和舜玉的孩子就能平安降生，這個年都比往日多了幾分喜慶。翊坤宮裡的人，卻還多了幾分緊張，整日裡都提着精神。

正月十三，祥妃在自己的生日這天生下了她的第一個孩子。

她強撐着一口氣，聽見産婆那句：“恭喜祥主子生了一位公主！”

滿堂賀喜聲中，她暈了過去。

皇帝沒有親自來看，但是皇太後來了，在她收拾停當之後。與皇帝按例吩咐下去的賞賜不同，太後大為喜悅，她抱着襁褓裡的小嬰兒看了，向着祥妃說：“這孩子長得真漂亮，像極了額娘，你為皇帝誕下了這麼多年以來的第一位子嗣，雖說是個女兒，可是女兒是有福之人，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還怕後面等不來皇子嗎？”

“你隻安心修養便好，先帝喜愛公主，還曾說過‘朕膝下無一公主，頗為寂寞’等語，皇帝性子向他，定也是喜歡的，我當年入嘉親王府為側福晉，頭一個孩子也是公主，後面才生了惇親王和瑞親王。”

蟬淑适時呈過一個托盤，太後拿起上面放着的一柄小巧精緻的金如意：“這是我當年生七公主時，先帝賞我的一柄如意，當年公主尤為喜愛，如今就賜給你罷。”

祥妃已戴上了一抹灰鼠皮抹額，見太後如此關愛，心下那份失落也減了幾分：“奴才謝太後關懷，想必，二公主也會喜歡的。”

二月十三，祥妃已經出了月子可以四處走動了，鐘粹宮卻還沒有動靜，她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玉露倚在床腳打瞌睡，錦帳裡祥妃突然醒了，她拉開簾子要水喝：“玉露，貴妃娘娘還沒有生産嗎？”

玉露看了看她的臉色，小心道：“娘娘，沒有消息傳過來呢，您安心歇息罷。”

祥妃卻不睡：“我記得，那個孩子是個已經成型的男胎，是不是？你說，全姐姐這次，會不會也生個男孩？”

玉露沒有出聲，她也想起那個孩子，一時不知道怎麼回話，祥妃沒有等到她的回答，自顧自拉起了簾子又躺下，很快，她擔心的事情就要有着落了。

二月十九日亥時，整座紫禁城沉寂在睡夢中的時候，舜玉被一抽一抽的肚子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