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本《大陸基礎生物科普》不是格洛瑞亞自己想借的。至少一開始不是。

烏忒娜很巧妙地挑中了天氣異常晴朗的一天，打發斯頓艾斯帶上瑪莉安娜出門去找王都魔法學院的負責人，商量兩個孩子轉學的具體事項，争取盡快去學院填寫入學基本資料。而烏忒娜自己則是帶着格洛瑞亞直接沖向了王都藏書館。

烏忒娜一貫的教育理念屬于“因材施教”，斯頓艾斯更是此理念的集大成者。

格洛瑞亞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裡表現出了毫不掩飾的對理論書籍的異常熱愛。在看完自己行李裡帶來的幾本書之後，借了烏忒娜和斯頓艾斯的多年藏書翻閱。烏忒娜在和斯頓艾斯商量過後，決定給格洛瑞亞在王都藏書館辦一張借書證。

這張借書證同時也能在王都魔法學院裡的藏書館使用，格洛瑞亞隻要去不借禁書區的那些書，大部分的書籍都能借到。

格洛瑞亞拿着那張借書證飛快地在藏書館裡找出了五本書，隻是走出藏書館的時候懷裡變成了六本。

烏忒娜在格洛瑞亞身後用自己的借書證借出了這本《大陸基礎生物科普》。

格洛瑞亞沒在藏書館門口問烏忒娜為什麼要借這本書。她大概清楚烏忒娜的意思。

如果要入學王都魔法學院，無論要具體到下屬的哪一個學院，格洛瑞亞都要給自己一個明面上過得去的正常身份。這個身份要能解釋她不同于普通人類的外貌和魔力，但是又不能讓人懷疑她的外貌過于接近普通人類。

“所以，我們來找一找這本書上的各種種族裡，有什麼可能用得上的吧。”烏忒娜帶着格洛瑞亞回到家，一起翻開了《大陸基礎生物科普》。

“……我其實，還挺想直接填‘人類’的。”格洛瑞亞翻了翻書，突然說。

“我們也希望格洛瑞亞你可以填更普通的資料……”烏忒娜看格洛瑞亞随手别到耳後的長發，坐到格洛瑞亞身後幫她把長發編成了幾根長辮。略帶遺憾地看着眼前月光一般的銀發，烏忒娜也覺得很難辦。

“普通人類很少會有這樣的銀發和紫色的眼睛。”烏忒娜安慰地拍了拍格洛瑞亞的肩，示意她繼續看下一個被書記載的種族，“要麼是那些‘白化’的人，要麼……就是曾經被記載過的一類人，‘神明偏愛的孩子’。”

感受着格洛瑞亞仍然平緩的呼吸，烏忒娜放開了手。

“‘白化’者，身體一般都不是很好，而那些‘神明偏愛的孩子’……”烏忒娜拿出一疊報紙遞給格洛瑞亞，“據說，最後一位已經在‘神戰’後的百年内離世。而在他之後，就再也沒有這類人出現在這片大陸了。”

“……”格洛瑞亞看看眼前攤開的書，又看看那疊報紙。

“不能冒險。”格洛瑞亞輕聲下了決斷，又翻開一頁書。

“但是，我不覺得我的外貌完全靠近非人種族。”格洛瑞亞看着沉默的烏忒娜，輕輕敲了敲被翻開的書頁。

“或許我可以填寫一個‘混血’？”烏忒娜看着被格洛瑞亞推過來的書，視線不由自主地看向格洛瑞亞手指指向的文字。

“精靈……嗎？”烏忒娜看看書，又看看格洛瑞亞。

“準确來說是‘混血精靈’。”格洛瑞亞想了想，又看了看書，“畢竟我沒有尖耳朵。”

格洛瑞亞一本正經，烏忒娜倒是有點哭笑不得。

“好的，那麼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在‘精靈’的基礎上‘胡編亂造’了。”烏忒娜起身準備收拾房間，還在想着要把書還回去，就聽見格洛瑞亞冷不丁發問。

“我可以留着這本書再看看嗎？”格洛瑞亞擡頭看着已經站起身的烏忒娜，“以及，為什麼我會在不能在資料上把種族填成‘人類’時，突然想‘深呼吸’呢？”

格洛瑞亞很認真，于是烏忒娜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也許這不是在深呼吸。”

烏忒娜重重地歎出來。

“這種時候，我們會把這個動作叫做‘歎氣’。”烏忒娜又輕輕拍了拍格洛瑞亞的肩。

“你隻是在遺憾。”

“雖然我不知道在遺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