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上,大臣們舉杯恭賀,扶搖象征性的舉了舉杯,喝了幾口果酒。
從昨日起,她的宮裡就收到臣子們的各色禮物。昨夜汪公公還拿禮單給她看,扶搖特意找了找,竟沒有宋少傅的。
往年,她也不記得少傅有沒有送她生辰禮,可今年就有些在意。
此刻她坐在高台上,向宋少傅的位次望去,見他溫潤如昔,正平靜飲酒,就有些氣悶。
宮宴持續了半個多時辰,美酒佳肴、歌舞鐘樂,在扶搖這裡很是無聊,還不如昨日馬球好玩。
等到結束時,扶搖都快睡着了。
好在,表哥準備了寬敞舒适的馬車,她直接在馬車上睡了,也不管他帶自己去哪裡。
不知睡了多久,馬車停了,扶搖恍惚聽到青棠喚她,“殿下,到了。”
扶搖睡得昏沉,感覺被人抱起,知道是表哥,軟綿綿倚在他懷中,睜開惺忪睡眼,但見車内光線昏黃,耳邊又有隆隆水聲,便問:“什麼時辰了?到哪裡了?”
“酉中了。”程執玉将扶搖的身子扶正些,接過青棠遞來的水,送至她唇邊,“來,喝水。”
宮宴上喝了幾杯酒,此時确也渴了,扶搖順着表哥的手淺淺喝水,等喝完了,又問:“我們到哪裡了?”
程執玉将杯盞遞回給青棠,将扶搖身上的百鳥灑金長裙整理好,起身單膝跪在地坪上為她穿鞋,輕聲道:“帶你看日落。”
“本來想帶你看日出的,但你昨日打了球,今早肯定起不來,就改成日落了。”程執玉又道。
扶搖笑了,還是表哥了解她。
山間腹地中,一條寬闊的大河橫貫其間,河水奔流不息,宛如一條巨龍蜿蜒于群山之間。錦衣衛和禁衛軍占滿整條官道,太女殿下的馬車,被圍在中間嚴密戍衛。
扶搖整理好衣裙發髻,從馬車裡一出來,就望見面前橫陳着一條寬廣巨河,夕陽為河面披上粼粼金光,使得扶搖微微眯起了眼。
程執玉牽着扶搖下了馬車,帶她往河岸走去。
這是一處河道壺口,地勢陡然下沉,形成巨大的落差,河水從高處奔湧而下,如同千軍萬馬沖鋒咆哮。
越往前走,轟隆聲便震耳欲聾,仿佛大地都在為之顫抖。
扶搖一面害怕,又興奮得想靠近些,手上緊握住表哥的手,迸濺的水花,有些打在她臉上,她的手,抓得程執玉更緊了。
禁衛軍持槍跟在兩人身後,首領王沛大聲喊道:“殿下,世子,不可上前了。”
程執玉聽聞,擡手做了個禁言的手勢。
少年身姿挺拔,長臂攬住身旁之人,保護意味明顯。他垂首,去看身旁天下第一尊貴的少女,出聲問道:“怕嗎?”
回應他的,是扶搖緊攥住他衣襟的動作。
程執玉微微笑了,擡首望向天際,落日餘晖灑在他的臉上,勾勒出一道挺拔而昂揚的輪廓。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仿佛穿透了山河,“扶搖,這是你的江山。”
夕陽西沉,金色的光芒染紅了半邊天空,與奔騰不息的河水交相輝映,河水的轟鳴聲震耳欲聾,仿佛在回應他的話語。
在這壯麗的天地之間,他的聲音清晰而有力,他說:“這是你的江山。”
扶搖高坐廟堂之上,雖知曉自己擁有千萬裡疆域,可那些冰冷的數字與地圖,從未像此刻這般真實而震撼。
她的心跳與河水的奔騰聲交織在一起,第一次,她真切感受到,這是她的江山——不是紙上的疆土,而是眼前這片山河,這片天地,以及這片天地間生生不息的萬物。
程執玉的手,再次将扶搖更緊地擁住,以保護者的姿态堅定道:“别怕,這江山,我替你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