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演的不行,姑娘,你聽我說,你就不适合這個行當,回家吧。”
“同志,你帶腦子來上課了嗎?表演一點靈氣都沒有……”
“哎喲,你這表演我看不出一點感情,還是别為難我一個老太太了。”
表演教室正中間,一個銀發整理得幹淨優雅的老太太坐在軟椅上眯着眼對眼前一群小年輕指指點點。
講了半天,老太太口幹舌燥,喝了口紅色保溫杯裡的水,仰躺進椅子裡揉了揉眼窩。
老太太的聲音蒼老而緩慢,“你們……都沒有靈氣。”
“你們不知道,我以前的那個學生,從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我就知道她将來一定有出息……”
剛被批評一頓的學生們垂頭喪氣,交換一個眼神後頹廢地原地坐下唉聲歎氣。
……又來了。
這老太太上課就跟那大學時候的水課老師一樣。
除了正課什麼都講,比如剛考上清北的兒子和國外留學的女兒。
這影後時星的故事,孫老師講了沒有十次也有八次了。
初次聽還覺得有意思,可聽久了,連耳朵都要長繭子了。
救星似的敲門聲‘笃笃笃’響起三聲。
林拾星站在門口,“老師,我可以進來嗎?”
門外,天色陰沉,醞釀着年尾的一場雪。
門外耐寒的小樹倔強地醞釀出嫩綠的小芽。
眼前的少女,裹着一套樸素的黑色羽絨服,不嬌不矜,細白的脖頸挺立,像白楊樹。
孫老師眼前一亮,摸出掉到脖上的老花鏡,還沒來得及用顫抖的手戴上,她先一步急切地開口道,“你,你!快進來!”
一直到少女走得足夠近,孫老師才意識到剛才她看晃眼了。
眼前少女的臉,不是時星。
孫老師的擦了擦濕潤的眼角,慢慢坐回到躺椅上,蒼老的聲線變回嚴肅,“我的課,要提前十五分鐘到。”
“知道了。”林拾星看着孫老師鬓邊的頭發又白了幾分,她眼眶一紅,鼻子酸得差點哭出來。
孫老師對她不僅僅是無私授業的老師,更是那段漫漫長夜裡,視為母親的存在。
可惜,她現在這個樣子沒法和孫老師相認。
她看着孫老師失望地垂下去的手滿是老年斑,偶然觸過她的指尖幹燥幹裂。
林拾星的心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一大塊。
她重重歎口氣,退到人群中,安安分分地坐好。
班上的學生認出了林拾星。
就算不看選秀的人也知道圈子裡有這麼一号人物,用極短的時間飛速躍升好幾步,從一個岌岌無名的練習生一躍成為指日可爆大IP的女主角。
這對于還在劇組跑龍套,或者壓根沒出道的學生們來說,林拾星已經是明星的存在。
大家交換的眼神,視線若有若無地落在她身上。
身材高挑纖細,脫掉羽絨服露出的腿修長筆直,芭比娃娃般的巴掌臉又白又精緻。
好看,确實好看,站在人群中間就像單獨開了一個圖層一樣。
學生們暗歎,果然能火的人都是有兩把刷子的。
但這張臉,孫老師很不滿意。
起初聽聞有人背影硬強行要進她這個演技培訓班就覺得來者可能心術不端。
再看林拾星這張出衆的臉和這些天甚嚣塵上的流言,她怎麼看都不像是老老實實琢磨演技,踏實當演員的人。
孫老師執教多年,帶過的明星如過江之鲫,她最看不上的,就是那些隻曉得走捷徑的人。
孫老師說,“……小林,名字沒錯吧?聽說你現在都接了戲了,既然是演員,你來這裡抽個劇本,先給我們表演打個樣。”
這番話,是提點也是試探。
衆同學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落在她的臉上。
林拾星沒遲疑,兩三步走到前面,抽了個劇本,大聲把題目念了出來,“——打工妹嫁二婚男,撞破老公出軌帶兒子離婚。”
“??”
真是夠複雜的。
衆人沒忍住哈哈大笑,讓林拾星這麼一個貌美如花的小姐姐演這麼一個角色。
怎麼看怎麼不搭。
衆人都瞪大眼睛等着看這出好戲。
林拾星問道,“老師,搭檔是我自己選嗎?”
孫老師點頭。
聞言,教室安靜一秒,男同胞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往人群裡後退了一步。
誰都不想在這位‘當紅’的大美女面前演一個大渣男。
更何況,這角色的難度可不低,屬于是吃力不讨好的類型。
伍闌看林拾星的臉上露出遲疑的難色,主動站出來,笑道,“林拾星,我來吧。”
他是科班出生的演員,大學期間也接過幾個角色。
無論在這個培訓班裡還是在學校、劇組裡,他一向都是衆人眼中的佼佼者。
林拾星踏進教室,他就眼前一亮,現在自然不肯放過和她搭檔的機會。
五分鐘後,表演開始。
伍闌的表演中規中矩,渣男這個角色他接觸不多,但好在表演底子紮實。
相比之下,林拾星精神萎靡,情緒不佳,恹恹地縮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