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煜的腳步聲停在她身後,林拾星驚喜道,“你家養了貓?昨天怎麼沒看見。”
盛煜娴熟地拎着後脖頸再接住小貓的後腿把它抱到沙發上,從抽屜裡拿出一隻貓條遞給林拾星。
他聲腔懶散,“它年紀大了,喜歡縮在角落裡睡覺。”
“平時有阿姨照顧它,它被慣的除了吃飯一般都不出來。”
林拾星眼睛亮亮的,“哇。”她接過貓條撕開小口,一點點把貓條擠出來,小貓乖巧地用長着倒刺的舌頭舔舐,林拾星趁機挼它毛茸茸的頭頂,“那我一來它就出來了,它是不是很喜歡我。”
盛煜點頭,聲腔溫柔,“是,很喜歡你。”
年紀大的貓咪不能吃太多貓條,林拾星喂了半條就把貓條放開,用逗貓棒逗它。
小貓年紀大,早就不喜歡玩逗貓棒了,隻是看眼前的姑娘愛逗它,慵懶地配合着伸伸爪子。
玩累的時候,小貓前爪并在一起,琥珀色的瞳仁在昏暗的陰影裡變得渾圓。
安安靜靜地坐立在地上,打量着林拾星。
那雙眼睛,安靜深邃,似乎能看透她的軀殼,直達靈魂。
林拾星逗了它半天,這才想起來問道,“盛煜,它叫什麼名字?”
林拾星用針織外套衣領上的毛絨小球擱到小貓腦袋上逗弄。
看小三花笨拙地扭動腦袋觀察究竟是什麼東西敢在喵主子頭上動土。
盛煜一掀眼簾,看一人一貓和諧地互動,他淺笑,聲線清越慵懶。
話尾藏着淡淡脫力的氣音,“多多。”
“嗯?”
林拾星下意識擡頭,懵然的眼睛渾然無知地看向盛煜。
多多,是她的小名。是時星的小名。
已經很久沒人叫她這個名字,以至于她一聽見這熟悉的音律,似乎是靈魂的條件反射,立馬應聲。
直到擡頭對上盛煜深邃的眸子,她才意識到自己好像。
暴露了。
陽光從窗棱的透明玻璃上洩入,有幾粒灰塵在空氣中上下飄浮。
此刻,萬籁俱寂,隻剩下兩雙深邃對望的眼睛。
盛煜懶怠地靠進沙發裡,撐着腦袋看她,一副倦怠的樣子。
隻是眼尾猩紅,泛着淚光,“時星。”
陳述句,不是疑問。
他在叫她的名字。
他眸光笃定,像尖刺一樣刺入林拾星的心髒,灼得她幾乎不能呼吸。
林拾星胸口一滞,眼前的世界似乎萬物都虛浮,隻剩下眼前沉重而醒目的盛煜。
他看着她,像是要哭,淚光潋滟着眨巴了幾次才褪去。
淚意散盡,剩下的隻剩下冷硬,他面色冷峻,染着三分怒意,
“還不承認嗎?”
“……”林拾星呼吸幾乎都要停滞,她的胸腔像被一把彎刀劃開,鈍痛着被攥住心髒。
好半天,她才哽咽道,“對不起……”
盛煜看她的眼神漠然,“對不起什麼。”
“對不起當年抛下我,還是對不起一直騙我?”
他锢着她微涼的指節,力氣大到幾乎失去理智。
他雙目猩紅,天生白皙的臉上泛着怒意的紅光。
他真的很生氣,非常生氣,這世界上所有事情加起來,都沒有這一件事情,這一個人讓他生氣。
有時候,看着她那張故意裝作無辜,似乎什麼事情都不知道,站在他面前堂而皇之地介紹自己叫林拾星的臉,他真是氣得想要發瘋。
可看林拾星的眼淚簌簌落下,盛煜一下子被哽住,好半天才道,“被騙的人是我,你哭什麼?”
林拾星啞然。
圓眸漸漸潋滟着水色,她覺得現在哭得很丢人,卻也停不住眼淚。
她看出來,盛煜真的很生氣,也很傷心。
從前對世界充滿防備,總是用冷漠豎起厚厚盔甲和長刺的盛煜,把全身的痛苦放在她面前,讓她看清楚,他的世界,一片枯寂。
家人,朋友寥寥。
唯一剩下的她,也一次又一次地選擇抛棄他。
那樣彌漫着死亡的苦寂氣息,讓她的心很疼,疼到想要現在立刻馬上緊緊抱着他。
讓他再相信一次。
從此,她永不背叛。
小貓咪聽見主人叫它的名字,邁着慵懶的小步子趴到兩個人之間,側着身子舔毛。
似乎是意識到氣氛不對,小貓停下動作瞪大圓眼,喵嗚喵嗚地跳下沙發。
盛煜攬過抽泣的少女,擡手用指腹锴去她眼角的眼淚,眼前少女的眸子像是一塊攀着水汽的寶石,幽靜處,是同從前一樣的色彩。
叫他怎麼能不心軟,“好了,不哭了。”
眼淚墜在他的掌心,燙得吓人。
再生氣,也被磨平了脾氣。盛煜深吐一口氣,擡指拂掉少女臉上的淚珠,語氣也不自覺軟下來。
他以為時星走了的那段時間,萬念俱灰裡,萬物都沒有色彩,隻剩下沉重和痛苦。
他向神明許下無數個願望,每一個都是——隻要她回來,怎樣都可以。
上天已經滿足了他的願望,他還有什麼理由苛責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