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拾星蹲在門外,揭開中筒襪看了一眼。
雖然塗了藥,但腳腕一點沒見好,反倒又紅又腫的。
還很疼。
林拾星癟了癟嘴。
她喘着氣,靠在牆邊順着滑坐在冰冷地地闆上,從一邊矮凳腳邊摸出來一支礦泉水。
再擡頭,走廊盡頭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齊甯。
齊甯不高,即使是穿上了高跟鞋依舊顯得矮矮小小。
高跟鞋和瓷磚地面發出脆響,那聲音在空蕩的走廊裡回蕩,林拾星看見齊甯瞪着眼朝她走來。
“林拾星,毀了我,你開心了嗎?”
林拾星的唇角緩緩勾出一抹笑似是回答。
齊甯氣急敗壞,“小人得志。”
林拾星手上的動作一頓,唇角那抹被譴責為‘小人’的淺笑卻沒有消散,她慢條斯理地打開瓶蓋喝了一口水,好整以暇地回過頭看齊甯。
林拾星說,“齊甯,不是我毀了你。而是當初的你毀了我們兩個。”
一個,身敗名裂。
一個,失去了生命。
兩敗俱傷的事情,其實當初就何必如此。
齊甯愣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愕然。
林拾星歎了一口氣,背上包緩緩走出去。
她好像聽見原主小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希望有一天,陽光猛烈,萬物像大海一樣,沒有陰影。
那道聲線,和很多年前,縮在樓梯間被霸淩的小原主一摸一樣。
屬于一個軟軟糯糯,瑟縮着,聲線顫抖的小姑娘。
像是多年前那般,她向時星伸出手,揚起滿是淚痕的臉朝她笑笑。
“謝謝。”
陽光正好,萬物朗朗。
那道聲音很輕,像是漂浮在光線裡的羽毛。
羽毛在光滑的牆壁上來回撞了幾下,終于消散不見了。
-
林拾星深吸一口氣,拖沓着步子往練習生宿舍走。
剛拐過一個彎,林拾星的步子頓住,餘光被拐角處那間半掩着門的練習室吸引住。
——門後,盛煜抱手靠在一張堆着不少雜物的木質長桌上。
那長桌似乎是舞台道具,做舊木質,随意地鋪上一條失去光澤的紅色綢緞。
桌上堆了不少東西,淩亂不堪。
盛煜身子微弓,紅色絲絨質地的領結随着懶怠的動作垂在腰際,晃蕩着掃出一道引人遐想的弧度。
窗簾拉得很緊,隻有一束晌午的光線透出厚重窗簾的縫隙透過來。
正好灑在盛煜頭頂。
光以下的昏昧空間裡,盛煜的五官深邃不清。
偏偏林拾星感覺自己看清了盛煜那烏瞳绯唇,盛煜環抱着手朝她側偏首。
“林拾星。”
林拾星咽了一口唾沫,腿比腦子快,誠實地擡腿走去。
等到立在盛煜面前,風骨俊俏的眉眼正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
林拾星才如夢初醒,“有、有事?”
她的腦子已經不清醒了,她的世界,一切都睡着。
隻有盛煜沉重而醒目。
林拾星聽見自己胸膛裡心跳如雷。
她結結巴巴地說,“對不起,我和公司解約的事情,給光耀世紀帶來不少麻煩。”
她小心地擡眼,試探地看過去,“你生氣了吧?”
盛煜‘啊’了一聲,似乎是想故意欣賞林拾星洩氣的表情,垂首,清俊的眉眼湊到林拾星眼前。
“我是生氣了。”
“對不起。”
林拾星有點内疚,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她不敢擡頭,害怕看見盛煜的表情,一如多年前的那個夏天。
灰敗,失望。
鼓起勇氣擡頭,林拾星卻看見盛煜勾唇淺笑。
那笑轉瞬即逝,盛煜看向她的眼神恢複淩厲,聲線肅然,問道,“為什麼不去醫院?”
昨晚,盛煜讓林拾星跟着小龍哥去醫院,林拾星沒去。
“啊?”林拾星愣了一下。
忽然想起盛煜說的那句‘在乎’。
她有些愣神,指尖重重地攥在掌心,半天沒說話。
沉默中,盛煜‘咔吧’一聲擰開紅花油蓋,空氣中飄過一陣淡淡的藥草味。
盛煜俯下身,清涼的觸感在林拾星的腳腕處蔓延開,冰冰涼涼,瞬間彌散了剛才的隐隐作痛。
盛煜歎氣,聲線沉得發啞,“去醫院,不能拖了。”
頓了頓,他補充,“退出節目。”
腳腕腫了一大片,看起來就傷得不輕。
盛煜修長的指節覆上去,白得分明,冰冰涼涼跟一截玉竹一樣。
林拾星咽了口唾沫。
盛煜沒給林拾星找借口的機會,頓了頓挑眉似是威脅道,“需要我帶你去嗎?”
林拾星看見他狹長的眸子飛快地閃過一絲狡黠。
“知道了,我……會去醫院的。”林拾星艱難地吐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