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孟剛一直跟在林拾星身後,他最先注意到宋瑤的異常,一個箭步上前,拽住她的袖口,“宋瑤,想什麼呢?現在還不是停的時候。”
宋瑤半推半就,餘孟幹脆拉着她跑。
宋瑤原本想甩開手,但她一看來人是餘孟,立馬噤了聲。
白天的時候,她想了多少借口和餘孟貼近都被躲開。
沒想到,機會在晚上呢。
宋瑤立馬調整好自己的狀态,裝作嬌羞的樣子側過臉,盡可能給追在後面的鏡頭拍到她的機會。
林拾星身體還沒恢複好,跑了一段就開始力不從心,餘孟拉着宋瑤追上去,用右手拉住她帶着她跑。
林拾星單手反叉腰捏着肚子,左手突然被牽住吓了她一跳。
但擡眼一看是餘孟就放下心,任由他拉着跑。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了。
南方街邊常綠樹種的枝桠上挂上霜,在黃色晃眼路燈的照耀下泛着青綠色的光。
光暈晃眼,鏡頭随着攝像的跑動搖晃,看不真切,卻莫名有種朦胧起霧的氛圍感。
鏡頭裡,隻能拍見一個個螞蟻一樣的人影,蹦跳着,像是十七八歲的少年,帶着青春的雀躍氣息,從一個路燈照耀下的光圈躍入另一個光圈。
餘孟側過臉看林拾星。
他重重吸一口氣,鼻尖因為夜半的冷空氣泛紅泛酸。
擡頭看看天,似乎和十九歲的盛夏沒什麼區别。
那一年,餘孟進了娛樂圈,家裡不同意從中作梗,他接到的第一個角色就是在影視城演死屍甲。
那時候,時星就躺他旁邊演死屍乙。
群演一天工資八十塊,最便宜的爛尾樓住宿四十。餘孟在影視城見過最多的就是疲憊和死氣沉沉。
隻有時星似乎自帶太陽的所有屬性,炙熱,燦爛,永不熄滅。
每次放飯的時候,時星都帶着餘孟沖在最前面。
就像現在這樣,前方的風似乎沒有盡頭,前方是烈陽,蟬鳴和光芒萬丈前程似錦。
餘孟有點想哭。
時星明明說過,是他一輩子的好朋友。
他沒想到,她的一輩子會那麼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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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說,這是牽的手,還是手腕啊?”小熊哥嗑着瓜子,把正在播放直播的手機遞到盛煜眼前。
似乎是還嫌他臉色不夠難看要激他一把,小熊哥把手上的瓜子殼丢進垃圾桶,騰出手指縮放畫面,把林拾星和餘孟在昏昧光影下交疊的一雙手放大到屏幕中央。
調侃突然開花的鐵樹的機會可不多見,小熊哥的尾音都變得輕飄飄的,故意道,“唉不用看了,其實手和手腕都不重要,反正這氣氛已經是有點暧昧了。”
盛煜靠在座椅上冷哼一聲。
今天上午是在繁星娛樂,中午那會又在醫院守林拾星,下午趕了一場雜志拍攝,剛又回了音樂制作人消息。
行程太滿,不累是不可能的。
盛煜的臉色不太好看,又倦又厭,帽檐壓低,不羁的碎發閑閑壓在額前。
環抱着手靠進真皮椅裡,暖黃車燈直直照下,在清拔修挺的鼻梁留下一片影。
盛煜沒說話,像是睡着了。
但小熊哥知道,他的視線就沒挪開過手機。
因為現在車裡的氣壓似有似無壓低,像雨夾雪。
彈幕上不知是誰先提起,那個早就成為‘時代的眼淚’的cp——星夢cp。
——我去,這是在拍韓劇嗎?餘孟林拾星這莫名其妙的氛圍感是什麼鬼
——不是,怎麼突然起風了,樹上還掉葉子了,受不了了,家人們我先磕為敬
——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宋瑤不配擁有姓名嗎
——這場景,好像我星夢cp之前拍過的廣告畫面啊???
——卧槽,前面的家人!!我的星夢嗚嗚嗚嗚嗚
——生離死别,鲨我别用星夢刀嗚嗚嗚嗚嗚wwww
盛煜輕慢地蹙眉,像是看見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擡手關掉了手機。
指尖扣在金屬按鍵上,用力到指腹變白。
聲線很悶,從眼尾甩小熊哥一記眼刀,“你年終獎不想要了?”
“……”
草。萬惡的資本家。
小熊哥秒慫,他捏起食指拇指從嘴上略過,表示從此之後就是個啞巴。
不過妥協是妥協,小熊哥意味深長的眼神在盛煜的臉上掃來掃去。
自家藝人和時星似乎有點什麼關系——不過時星已經死了,有什麼關系也不重要了。
現在看來,自家藝人好像喜歡上了那個小練習生。
小熊哥非常樂于看見自家快三十歲的寶貝藝人‘移情别戀’。
在娛樂圈搞純愛,開什麼玩笑!
盛煜冷淡的聲線把他從越來越遠的思緒拽回現實,“和節目組商量好了嗎?”
小熊哥‘啊’了一聲,一時沒反應過來盛煜說的是《逐夢漫遊團2》還是《銀河創造營》,不過這倆都沒問題了,他連忙道,“完全沒問題啊,反正他們巴不得你多露面……他們也是運氣好賺翻了,頂流不要片酬推檔期上他們節目。别說商量了,我看導演都想給你磕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