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煜幹脆利落地在杜薇的名字後面畫上一個‘D’。
而後聲腔懶散叫下一個人:“林拾星。”
盛煜環抱着手靠進椅背裡,審視的目光跟着冷漠孤孑的聲線一起飄到林拾星面前。
林拾星和那道冷淡的目光對視。
她愣了幾秒,直到盛煜不滿的聲音再次響起才回過神。
幾天不見,盛煜好像又瘦了。
清俊挺拔的五官變得更加立體,皮肉貼得更緊緻顯出本就精緻過人的骨相。
他沒有刻意化妝,眼下顯出一片烏青,整個人都恹恹的。
林拾星微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
這麼大個人了,怎麼也不知道照顧好自己?
盛煜輕慢地蹙眉,“林小姐這是要直接放棄評級了嗎?”
盛煜的嘴角含着一抹冷淡的笑意,目光戲谑地從林拾星的身上劃過。
杜薇臉蛋漲得通紅,難過還沒忘了陰陽怪氣,“林拾星這幾天都沒來訓練,人家啊要忙着去當影後呢。”
看熱鬧的練習生們交頭接耳:
“林拾星這幾天狀态這麼差,估計是想通了要放棄了吧。”
“說真的我都快同情她了,還沒出道輿論環境就這麼差,我要是她早就沒臉活了。”
“我估計盛煜前輩心裡也清楚她沒出路了,直接給她打個不合格F檔算了。”
……
林拾星調整了一下呼吸,沒被周圍人的竊竊私語影響。
她知道,盛煜看着又冷又毒舌,其實從來不會在專業上開玩笑。
她脫下外套,裡面是一套簡單白色連衣裙。
她隻化了很淡的妝,就連這幾天熬夜的黑眼圈都能看見。
但就是這樣簡單的妝容和林拾星純天然無公害的臉蛋最搭配。
林拾星人站在那裡還沒開始表演,就像是盛夏裡的一杯涼白開,讓人心曠神怡。
和林拾星同批的練習生們交換一個眼神,杜薇也盯着林拾星呼吸一滞。
誰不知道林拾星之前撞鬼一般的審美。
穿的衣服就跟系統給的任務似的,又土又潮。
休閑風運動風商務風混搭,還全都得配上兇神惡煞不好惹的誇張小飾品。
這是怎麼了?
去一趟醫院開竅了?
回過神後,一個小練習生陰陽怪氣地吐槽,“光會打扮有啥用,評級不是看實力的嗎?”
小練習生沒注意這話刀一不小心也插中了杜薇。
沒等孫周周回怼,杜薇都快氣暈了,憤憤地瞪小練習生一眼。
林拾星當然知道今天是靠實力評級,但她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通過升降級考試。
《夢寐》如水般平靜夢幻的前奏響起,林拾星跟随着音樂開始舞蹈。
直到盛煜的聲音響起,杜薇才意外地聽出來這是盛煜的歌。
杜薇從鼻子裡嫌棄地冷哼一聲,“就她也配跳盛煜的歌。”
嘴上這麼說着,大部分練習生的心中不免隐隐擔憂。
林拾星雖然又被黑,人又懦弱,但專業能力還是沒得說。
現在打扮得這麼好看,又信心滿滿選了盛煜的歌,這出道名額說不定真要落到她手裡了。
《夢寐》是盛煜剛出道的時候獨自創作的一首歌,知名度并不高。
但卻是時星最喜歡的一首。
盛煜被大衆所熟知的形象一貫是高冷毒舌。
但在時星記憶中的盛煜卻像是這首歌的風格一樣:
可以像月光一樣柔和,又像太陽一般熱烈坦蕩。
沒有電子設備,她隻能憑借記憶大概還原了舞蹈,在中間加了很多自己以前拍武打戲份的時候學的刀馬旦的動作。
又是不倫不類的技巧,又是濃烈的感情。
林拾星自我感覺良好,但剛跳到一半,下面的練習生就笑趴了一堆。
“哈哈哈哈哈哈……林拾星果然是瘋了,這動作怎麼怪怪的。”
“你們快看盛煜前輩的表情,原唱要變原告了哈哈哈哈哈哈。”
“林拾星的大腦變大棗了嗎?”
杜薇都快忘了自己剛才丢的醜,笑得前仰後合,乳腺結節都舒暢了。
人群中,隻有孫周周一臉擔憂,星星姐不是熬夜練了三天嗎?
怎麼就練出來這麼一個玩意兒啊……
跟着盛煜一起進來的黑衣工作人員沒忍住笑着鼓掌,對一邊的貝姐說,“你們這練習生,有點意思啊。”
貝茵氣得臉色都變了,跑過去關掉音響,厲聲呵斥叫林拾星停下來。
可林拾星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面對貝茵的呵斥,她溫和地笑着繼續自己的表演。
眼看林拾星不好控制,貝茵急忙跑到盛煜面前,“盛煜,張導,你聽我解釋,她前幾天摔到腦子了犯病,我們其他練習生還是很有實力的……”
張導看熱鬧不嫌事大,兩手一叉攪混水,“這不是挺好麼?看她跳舞就跟看幽默電影一樣。”
貝茵還想說什麼,被盛煜冷淡地瞥一眼,“不是沒結束嗎?先看完。”
教室中央,林拾星一臉沉浸。
她最不缺的就是演員的信念感。
況且,人隻有真的死過,才能知道對自己重要的是什麼。
時星喜歡盛煜,從十六歲一直到她生命終結的那一天。
可即使後來功成名就,她也不敢找上盛煜。
面對盛煜時的自卑和别扭,是她的生長習性。
但現在,她不想無動于衷。
她的心底安甯又平靜,荒蕪處隻響起一個聲音:
——即使世界隻剩下反對的聲音,即使你也不在意。
我也會堅定地站在你面前,告訴你:你很好,我喜歡你。
舞蹈結束,林拾星拿起話筒,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盛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