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是端午,白雲飄飄,穹頂湛藍亮麗,天京城節日氣氛濃郁,久居深宮的皇帝出來,親臨皇家禁苑觀看龍舟競渡。
自八年前先太子意圖謀逆篡位被賜死,皇帝備受打擊,從此深入簡出,一心修道,立禮王為太子後,皇帝便不理朝政,讓新太子監國。
太子監國,并非一手遮天,内閣與太子相互制衡。
今日端午突然出來,許是思念——先太子最喜端午賽龍舟。
崔焰被錦衣衛指揮使安排在皇帝身邊,随時随地警戒,護衛皇帝的安全。
這是崔焰第一次面見聖顔,皇帝已年過耳順,面容蒼老,眼神卻并不渾濁,反而極為威嚴,他穿着一襲黑色金紋道袍,氣質沉斂,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不容直視。
這便是當今皇帝。
鑼鼓齊鳴,王公大臣雲集,各家夫人小姐亦聚在樓台上。
太子道:“父皇,馬上就要開始比賽了。”
皇帝目視遠方,沉沉“嗯”了一聲。
崔焰收斂心神。
另一處樓閣之上,明笙之吊着纏繞繃帶的左手,手臂隐隐作痛,讓他皺緊眉頭,安平伯無聲靠近,開口道:“明侍郎,聽說你前幾天被一個歹人打了一頓,我還以為是假的,看來是真的啊,手臂的傷可好些了?”
面對安平伯假意的關切,真心的嘲諷,明笙之道:“不勞安平伯操心,本官無礙。”
自明笙之在安平伯世子鬧出糗事退婚,明家和安平伯府之間的關系再回不去從前,安平伯受兒子牽連,在太子面前不受待見,而明笙之卻在競争尚書之位,這讓安平伯心裡不好受。
二人在朝堂上沒少争執,幸好尚書之位遲遲沒定,否則安平伯心裡斷然無法平衡。
安平伯:“明侍郎帶傷來禁苑過節,看來傷勢的确不要緊了。”
明笙之一言不發。
安平伯道:“明侍郎,你這幾天待在府裡養傷,可聽聞過一件事?”
明笙之:“什麼事?”
安平伯:“你夫人,哦不,你前妻意欲改嫁的風聲。”
明笙之登時扭頭,直直盯着安平伯,安平伯面不改色道:“前幾日我夫人外出踏青,意外撞見同樣出遊的梅清雪,從她口中,我夫人得知梅清雪有改嫁的意圖,甚至已經在挑選下家了。”
明笙之瞳孔一縮,梅清雪要改嫁?怎麼可能?
“安平伯,你休要诓我。”
安平伯:“你若不信,自去問問。”
“明侍郎,既然你前妻都要改嫁,我建議你也盡快續弦,明家不可一日無主母。”
安平伯頓了頓:“我夫人的親戚裡剛好有個死了丈夫的寡婦,明侍郎,你可有意相看?我希望我們兩家再結姻親,過去的事既往不咎,于你于我都好。”
說到這,安平伯壓低聲音:“我可以引薦你見太子殿下,有太子殿下點頭,那尚書之位不是手到擒來嗎?”
明笙之知曉安平伯是抛出橄榄枝想拉攏他,他當然心動,畢竟當初和安平伯府定親,就是因為明笙之知道安平伯是太子的人,他欲通過安平伯和太子搭上線,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明笙之雖是清流一派的人,但官場上風雲詭谲,誰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是以得多做準備。
明笙之沉思:“本官暫時沒有續娶念頭。”
安平伯與明笙之四目相對,眼底各自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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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貴人在過節,天京城的平民百姓亦在過端午。
按照習俗,梅清雪在門口挂上艾草和菖蒲,各自給兒女編織了驅邪避害的五彩繩,再配了香囊給他們。
除了兒女,梅清雪還給青蘿和其他兩個丫頭編了五彩繩,青蘿在老家待了幾天就回來了。
端午自然要吃粽子,梅清雪和青蘿在廚房裡包粽子,梅敏拉着梅舒跑過來摻和,在梅清雪的指點下,梅敏笨手笨腳也包了一串粽子,而梅舒隻聽了一遍就會包粽子了。
比起妹妹,梅舒的手更巧。
梅敏不服就自己包得最醜,和粽子較起勁兒來,惹得梅清雪等人失笑。
梅清雪道:“等會秀水河那邊有龍舟賽,要不要去瞧瞧?”
梅敏:“好啊好啊。”
梅舒道:“母親,帶把傘去,太陽很大。”
收拾一番,梅清雪遂與一雙兒女前往秀水河,從前梅清雪一直是去禁苑觀龍舟賽,今年卻是到民間參觀百姓共同舉辦的龍舟競渡,心裡莫名有些期待。
至秀水河畔,梅清雪下馬車後就見兩岸的彩樓高台已然是人山人海,寬敞的河道上停駐了好幾艘龍舟,龍舟上的人個個嚴陣以待。
看樣子,快開始了,來得還算及時。
梅清雪正要上去,就聽到梅舒詫異道:“解兄,你為何在這?”
梅清雪循聲望去,就在不遠處看到一襲黑色勁裝的解自熙,他長得高,在人群中很是顯眼。
解自熙踱步而來:“舒兄,我來看龍舟賽。”
“夫人,梅小姐。”
梅舒:“你一個人嗎?”
解自熙解釋道:“嗯,伯父帶着伯母他們去禁苑了,老爺子也跟着他至交好友出去了,府裡就剩我一個,聽聞這邊有比賽,遂來看看。”
梅舒:“我們也是來看比賽的,解兄,你若不介意,不如随我們一道上台?”
解自熙試探:“可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