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輛車停在林谙面前，她鑽進網約車裡，同時拿出手機查閱工作群消息：

助理：【@林醫生，四床患者胸片顯示右側大量積液。】發送于五分鐘前。

林谙：【照常先查一下D-二聚體，等會兒我來看看。】

助理：【收到。】

沒一會兒，助理又發消息給林谙，隻是這次是私信。

助理：【林姐，上次那個患者家屬又來了。】

林谙：【然後呢？】

助理：【沒然後，他就一直在走廊的椅子坐着。】

三秒過後，又彈出一條消息：

助理：【哦，他走了。】

林谙回了個好的，熄屏，側目看向窗外，眼色寡淡。

那個病人她記得，半個月前，和呼吸科的王醫生一起做的手術。

患者73歲，是肺癌，當時腫瘤已經侵犯到心包，這在林谙擅長的範圍，所以王醫生邀請她聯合手術，林谙在所不辭。

其實手術過程比較順利，但最後老人突發疾病，還是離世。兩個兒子因為遺囑問題，鬧得不可開交。

最終好像隻把氣撒在醫院身上，說白了就是想要錢。

醫院根本不可能受理。

那家屬三番五次來走廊坐着，一直都找王醫生麻煩，倒是從來沒找過林谙。

不過，林谙倒是一直很防着他。

“美女，到了。”司機一腳刹車停在醫院門口，回過頭看了眼林谙，咔的一聲解鎖車門。

林谙回過神來，說了聲謝謝，開門下車。

清晨，市醫院門口人滿為患，步入正門大廳，挂号窗幾排長長的隊列，全是拿着單子取藥的。

林谙快步穿梭在人群中，臨到扶梯處，忽然有人拉住她的手臂。

“林醫生！！”

林谙下意識蹙了眉，不喜歡肢體接觸，卻在轉過身時臉色緩和下來。

眼前是個白發蒼顔的老人，面容和善，約莫七十歲左右，她叫李容華，是某個心髒病人的家屬。

手術是昨天做的，非常成功。老人家懂禮節，又很熱情，想當然是要來感謝林谙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老人從身後拉出一個小女孩兒。

“快對姐姐說謝謝。”

女孩兒擡眼看着林谙，嗫嚅道：“謝......謝謝姐姐，謝謝你救我媽媽。”

林谙謙遜回應：“不客氣，應該的。”

李容華又輕輕捏了捏孫女的肩膀。

女孩兒才又說：“那個，姐姐，我有東西要送給你。”她伸出手，小手握成拳狀，看樣子有東西要遞給林谙。

不好意思拒絕小孩兒的好意，林谙隻好将手也伸出去。

下一秒，一枚硬币落在林谙掌心。

這硬币要比普通硬币大一些，正面是一朵肆意開放的彼岸花，形狀真切，花瓣周圍亮得發光，周邊材質像打磨過的銅鏡。

林谙出于好奇，翻開另一面，發現反面是一簇風信子。

這硬币更像是一種收藏品，而不是流通貨币。

“這是？”林谙擡眼，看向李容華。

“這是孩子最喜歡的玩具，說你救了她媽，哭着鬧着要送給你。”

林谙對硬币沒有研究，更沒有收到過這樣的禮物。

害怕值錢，立馬又推了回去：“我不能要。”

李容華一雙手卻握過來，粗糙的皮膚包裹着林谙的手，不曾松開。

“林醫生，你就收下吧！”

四面人聲嘈雜，三人又站在主幹道口，林谙拗不過，心想也許真的是小孩的好意，便将硬币揣進兜裡。

見她收下，李容華才松了口氣。

“那不打擾你了，林醫生，我帶小花去看看她媽。”

“好，你們慢點兒。”

老人點點頭，牽着小孩兒往前走，很快消失在林谙視線裡。

林谙将硬币踹進兜裡，坐上扶梯往二樓走去......

*

不遠處，醫院拐角。

女孩兒忽然站定腳步，看向老人，不解道：“姥，為什麼要把我們家的寶貝給她？”

“從今天起，硬币就不是我們的了。”李容華眉心緊促，嚴肅道：“送出去的東西，就是别人的了。”

李花依舊費解：“可是姥姥，你把硬币給了姐姐，以後你還怎麼給人算命？”

“不算也罷，知命卻改不了命，那還有什麼意義。”

話音剛落。

不過隻是下一秒——

忽然聽到刺耳的叫聲，那聲音穿透力極強，像一把刀從走廊那邊刺過來，弄得人心惶惶。随即人群轟動，有人大喊：

“殺人了！！！”

末了，遠一點的群衆不明所以，驚慌四起，混亂中人群散開，嘈雜喧嘩，扶梯上大部分的人都往下跑。

“快跑！！”有人吓得臉色發青。

“那邊！在那邊！”受驚的人狂奔且嘶吼：“有人殺人！有人在殺人！！”

李花被突如其來的混亂吓到，李容華當即捂住她的眼睛，阻擋了她的視線。

耳邊響起李容華悲楚的聲音：

“她要死，我救不了她。”

饒使小孩不懂事，卻還是意識到什麼。

李花帶着哭腔：“姥，你别遮我眼睛......誰，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