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聽上去有些冷血,但也是某種約定俗成的規則。林書渝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後切換為打工人的心态吐槽:“好冷血,希望對員工不這樣。”
“……你說這話會顯得我六小時前往你卡裡打的一百三十萬很沒有存在感。”
林書渝突然又改變了對工作室的看法:“當我剛剛那句話沒說。”
任何人的血液都會因為一百三十萬而暖起來的,他現在覺得工作室的制度簡直溫暖人心。
雖然能拿出來二十萬,呂士升的屋子卻一點也看不出他有這麼一筆不小的财産。林書渝用鐵絲将門撬開,剛推開了條縫隙,一股潮濕的味道就撲面而來,伴随着下水道的酸臭味。
林書渝眉頭緊鎖,用袖子掩住鼻子,将門徹底推開——客廳裡空蕩蕩,家具都被包起來放到一旁,隻留下沙發和一張折疊桌。看上去,房子的主人有搬家的打算。
他左右看了一圈,在牆角處發現了工作室安裝的監控裝置。小小的泥偶被一分為二,躺在黑暗處的樣子竟還有幾分可憐。
“呂士升定下這個委托時有沒有别的交代?”
泥偶晃了晃腦袋:“沒有,隻是要無頭屍的照片和信息,付完款之後就沒再說過話。”
林書渝沉默了一會,開口道:“你覺得,呂士升為什麼會需要無頭屍的照片?”準确來說是呂明遠的照片。
“如果你讓我回答的話,我的答案是不知道。”泥偶的語氣有點無奈,“我一直在跟着你呢魚魚,知道的不比你多。”
林書渝沒有說話,隻是歎了口氣,失望的情緒溢于言表。還沒等泥偶接着為自己辯解幾句,就看見他直接推開了第一個房間門。
塵土和黴味一起卷席而來,在看見那座還沒拆完的神龛時,林書渝挑了挑眉。
今天運氣不錯,一下子就抽到了“大獎”。
呂士升也不知道是想把神龛也一起帶走還是如何,木闆已經拆了一半,勉強能在腦海中勾勒出原來的樣子。神龛的結構和他家裡的類似,隻不過供神像的地方多做了個凹槽,看形狀,正好可以卡進人的一隻手。
林書渝用手指在供台上抹了一把,望着手指上厚厚的一層灰塵,若有所思地說道:“呂士升應該從兩個月前就開始停止使用這個神龛了。”
而這個時間也正好能和他在論壇上消失的時間對上。
線索一個接着一個連上,林書渝合理懷疑這座神龛裡本來還有一尊七玄元顯菩薩。于是他蹲下來打開下面的櫃門,在看到空蕩蕩的内裡時露出了遺憾的表情。
好吧,沒有辦法讓老闆也看看菩薩的尊容了。
除了神龛和堆在牆角的垃圾袋,這間窄小的房間裡就沒有别的擺設。林書渝秉承着敬業精神将垃圾袋上面的結解開,剛松開手,成團的油紙和香燭就從裡頭嘩啦啦地滾了出來。他随手撿起一張油紙展開,看見了殘留的大塊血漬——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張紙上應該放過生肉。
“這尊菩薩還挺愛吃肉的。”林書渝想起酒店裡鋪天蓋地的油紙,發出了純粹的感歎。
“……你那時候的比喻還真沒錯。”泥偶的語氣有點複雜,“那些油紙确實是用來包肉的,無頭屍就是它的貢品。”
林書渝謙虛道:“謝謝,我的直覺一向很準。”
第一個房間已經探索完畢,接下來就是卧室。就像是人在脆弱的時候總會想回到床上,呂士升也選擇了在床上死去。濃郁的血腥味直沖鼻腔,林書渝快步走上前,一把掀開了那床被血浸透的被子。
下一秒,他的動作一僵,眼中劃過無法掩蓋的驚訝。
——呂士升的屍體,也是一具無頭屍。
床上的屍體呈現出平躺狀,雙手交疊放在腹部,如果不看放在一旁面目猙獰的頭顱,或許還能看作是陷入了沉眠。泥偶警惕地飛到林書渝的肩膀上:“最好先别靠近,沒法排除屍變的風險。”
林書渝道:“我知道,我有分寸。”
泥偶想起眼前這個人做過的種種駭人聽聞之事,有點虛弱:“不,你沒有。”
林書渝略有不忿,但看在一百三十萬的份上還是放過了老闆的一時失言行為,裝作什麼也沒聽見的把青蛙掏了出來。
“去吧,去看看。”
伴随着黑發青年的低語,青蛙的一顆眼球迅速膨脹,拉長成圓柱狀,緩緩向着床上的無頭屍而去。灰白色的瞳孔在薄膜上來回滾動,審視着每一個可能的危險。
突然,拉長的眼球猛地收了回來,青蛙瘋狂鼓動自己的粘膜,發出一長串急促的蛙鳴,瞳孔止不住的旋轉。
泥偶眼神一凜:“那具屍體不對勁?”
“不是。”林書渝搖搖頭,将食指放于唇前,做了個“噓”的動作,“是下面。”
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