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和安室透簡短的交談，莫胭大概明白了這具身體的處境——被注射了還在實驗階段的藥劑後，同一批的“小白鼠”都器官衰弱死去，隻有她活了下來。

研究員合理懷疑她是實驗的變異體，簡單商量後就将她帶出銷毀室，并打電話請示了目前的最高負責人朗姆。

朗姆對這件事非常重視。

這位組織二把手不僅讓研究員給她安排了全方位的身體檢查，還打電話陰陽怪氣了琴酒一頓，指責他根本就沒在好好辦事，又安排近段時間看好的新人親自看顧這個實驗體。

雖然安室透話裡話外都是他被抓壯丁的意思……

但莫胭嚴重懷疑，他是故意在朗姆面前晃了幾圈。

有備而來。那來者是善還是不善？

“我……”

莫胭剛要開口，就感覺到喉嚨裡湧起一股鐵鏽味，像煮沸的鉛水漫過氣管。

她當着安室透的面“噗”地吐了一口血。

安室透：“……”

安室透：“？”

看着突然吐血的保護對象，金發混血青年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莫胭倒是面色如常，伸手鎮定地擦了擦嘴角的血。

她心知肚明，這是身體的排異反應。本來以為會慢一點的……這具身體被注射了試驗階段的藥物，還被她使用，要不是系統強行延續了壽命，怕是會直接崩壞。

安室透真的驚了。

他不是沒有見過血，哪個組織成員手上沒有幾條人命說出來都要被同事笑話，但這場面……他是真沒見過。

保護對象當着自己的面吐血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怎麼辦？

雖然有點缺德，但在這種緊急關頭，安室透的第一反應是，這責任不會被算在他頭上吧？

啧，都怪組織。

但比現在心思百轉的安室透更加驚恐的另有其人——

「不是說身體沒有問題的嗎？！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會吐血！」

莫胭暫時沒空安撫它。

身體裡的痛像是一把尖銳的鐵錐捅穿了她的胃部，再惡意反複攪動。

她的臉如同浸透了的白紙，卻一個痛字都沒有說出口，把悶哼緩慢地嚼碎在唇齒裡，再一點點消散。

莫胭平靜地壓住這具身體本能的呻.吟，繼續對青年開口，“我能出去走走嗎？”

安室透被她平靜的态度哽住了一秒。

現在是問這個的時候嗎？！

他遲疑地看着她：“你沒事吧……？”

“我沒事。”

莫胭說着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被她若無其事地抹掉。

安室透：“……”這根本就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啊！

金發黑皮的青年面色冷沉，點了點發間的耳麥，調整頻道，準備喊人把她送去急救室——這是朗姆明示了有關于幹部晉升的任務，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讓她出事。

099也在急得團團轉，很快就排查到了原因。

「為什麼你對這具身體的排異會這麼嚴重？！生存值在加速消耗！」

「是我的問題嗎？因為系統能量供給不夠，所以……」

莫胭的神色和視線痛得有些空，顫抖地扶住桌面，腦子裡的語氣卻依舊溫和而穩定。

“不是你，是我自己。”

她說，“我在同意綁定時看了合同裡的注意事項，自行綁定的角色卡會消耗更多的生存值。”

「可是……」

“不是還有時間嗎？”莫胭笑了笑，“别着急。”

「可是，預計時間比原本少了18小時——這說明你要在漫畫第一話發布後的6小時内，就收集到足夠的論壇人氣值！」

「這麼苛刻的條件怎麼可能做得到啊，根本沒有宿主能做到！！！」

它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宿主，但是它太害怕了。

099自己都不明白這股恐懼從何而來。

它急壞了，哽咽着胡言亂語，「你别死，我這就去找我的同事借高.利貸！」

剛要發送訊号，就想起來自己和總部失聯，根本聯系不上自己的同事——

「嗚嗚嗚嗚嗚！」

莫胭：“噗。”

「你還笑嗚嗚嗚嗚嗚！」

“不用怕，相信我。”

莫胭在倒下前，那雙眼睛還在和越靠越近，似乎要吸食自己血肉般的劇情之眼對視。

她聲音很輕，“我會順利活下來的。但接下來就要麻煩你了……99。”

莫胭幹脆利落地昏了過去。

同一時間，安室透成功聯絡上了急救人員。

陷入昏迷狀态的莫胭被擡上擔架，送進私人醫院。

急救室“嘀”地一聲亮起紅燈。

099很生氣，氣她隐瞞，更氣自己什麼用場都派不上。

它隻能心焦如火地監控着現世的網絡輿論，一口氣屏蔽掉了不少惡評，炸掉了大量營銷号。

莫胭在重症監護室裡躺了兩天。

不管醫生采取什麼樣的措施，她的生機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失。

監護儀上的曲線如起伏的海面，氧氣罩下，她臉色慘白，呼吸微弱趨近于無。

莫胭的生存值依舊在加速消耗。

099守在她的臉側一遍遍刷新論壇。

現世時間，周日23：59。

10秒，9秒，8秒……1秒。

周一0點，漫畫第一話準時發布。

明明是流量最大，用戶活躍度最高的時間段，SKY論壇卻安靜得可怕。

如同時間被誰按下了暫停鍵。

幾分鐘後，帖子如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

刷屏速度快得讓論壇都有了幾秒的卡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