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無一人的高架橋上,一輛淺灰色轎車正急速行駛。
駕駛座上,伊地知潔高擡手将吹着暖風的空調吹風片往下扒拉,左手還把着方向盤,右手忍不住抽了張紙巾擦汗,幾次開口都是欲言又止。
車窗外是茫茫大雪,副駕駛是伊地知脫下的厚厚外套。
坐在後座大拉拉翹着二郎腿的男人,卻像是完全感知不到季節的變化,身上隻有一件黑色長袖,外面套了一件淺白的單薄外套。
他一隻手插在外套口袋裡,另一隻手百無聊賴地刷着手機,頭也沒擡地笑:“伊地知,有什麼事直接說嘛,你這麼為難,我會覺得你在背着我做什麼壞事诶。”
伊地知潔高腦門上又冒出幾滴汗,好在他專業素質過硬,十分穩定地将高層要求表達出來:“五條先生,這次窗觀測到的一級咒靈共有三隻,高層要求兩日内解決。我們現在趕往的咒靈在有人居住的區域,需要盡快解決。下一隻在一個度假海島,要去的海域距離這裡并不遠,最後一隻在無人煙的山林,可以留到明日解決。”
說話間,第一個目的地已經到了。
他在合适的位置停車,流利地給出第一隻咒靈的情報,最後說出固定結束語:“祝君武運昌隆。”
車内一片寂靜,後座的男人似笑非笑,從後視鏡裡隔着墨鏡和他對上眼神,又毫不在意地低頭,并不說話。
伊地知潔高暗暗叫苦,試圖把自己當空氣。
過了許久,車廂裡才響起一聲低笑。
五條悟拉長嗓音:“哦——三隻一級咒靈啊,都要我去解決嗎?”
他啧啧兩聲:“爛橘子現在是一個人也派不出來了,真是沒用,那怎麼不早點退休啊。”
伊地知潔高全當沒聽見,并且早做好了為大少爺寫完三份任務報告的準備。
車門打開又關上。
五條悟瞬間移動到封鎖黃線的位置,也沒有放“帳”的意思,這裡是郊外的富人區,早在得到消息出現死人的第一時間,怕死的有錢人就立馬撤出了。
并且知道點消息的,全都給明面上的咒術協會瘋狂緻電,以投資為借口要求他們馬上派人解決。
五條悟早知道這些消息,他還知道這裡原本隻是個二級咒靈,卻被這些人的怨恨和恐懼無時無刻地滋養着,逐漸成長起來。
可到底不過是一隻準一級咒靈,要不是上面那些爛橘子擅自安排,假做成一級咒靈的任務,怎麼也不可能成為他的任務。
五條悟漫不經心地往前走,時不時放出一發沒什麼威力的咒力,随機破壞掉他看不順眼的建築,打落了好幾棟别墅上漂亮昂貴的裝飾品。
真是煩人。
他玩了一會兒就覺得沒意思,時刻運作的六眼寸寸掃過,捕捉咒靈留下的咒力殘穢,走着走着,站定在一個有着天使大理石雕刻的噴泉前。
殘穢,在這裡消失了。
五條悟稍微拉下點墨鏡,确認他沒看錯,殘穢真的消失了。
他絲毫沒有追根究底的意思,轉身就往車上走,開門上車一氣呵成,臉上還挂着笑:“走吧伊地知,這裡的咒靈有好心人解決了呢。”
至于是哪個好心人,那和他有什麼關系,現場留下的另一種咒力殘穢他并不熟悉,但的确是屬于咒術師的,難道他還要自己加班把這種小事搞清楚嗎。
伊地知潔高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後視鏡裡五條悟的笑臉,知道這時候多說什麼就是引火上身,很幹脆地點火踩油門,載着大少爺去海邊了。
他确實算得上是高層放在五條悟身邊的眼線,可誰規定了眼線就得一字一句彙報五條悟的行動,時刻約束他呢。
雖然五條悟平時看着十分不靠譜,可哪怕高層因為乙骨憂太的事情将他最近的任務表排滿,以有恃無恐的姿态要求最強的特級咒術師四處奔忙。
這個誰都會發幾分脾氣的局面,向來随心所欲大少爺派頭的五條悟,居然半點沒動靜。
伊地知潔高隐約明白是為什麼。
因為五條悟知道,如果他真的撂挑子不幹,那麼毫不在意普通人性命的高層,就會任由那些咒靈作威作福,不斷收割普通人的生命。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五條悟卻因為比他們顧忌更多,不得不忙碌起來。
不過五條悟是貨真價實的大少爺,可不是什麼小可憐。
他要是不爽了,會行動力超強的去狂揍高層一頓,去他們家裡又打又砸又搶,用毒舌挨個罵他們一遍,還美其名曰幫他們祓除咒靈,并且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聽他們安排。
早就了解他脾氣的伊地知潔高知道,等這次任務做完,高層的收藏品和他們本人都危險了。
他可不想當被殃及的池魚,少說話多做事比較好,可憐大少爺不如可憐工資低事情多還有生命危險的自己。
他順利開到第二個地點附近的海邊,兩人又換乘了遊艇,一路出海到了咒靈出沒的海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