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的眼神一直看着玲玲,嘴裡卻是對姜阮的質問。
“這個孩子是跟着你一起回來的?”
姜阮點點頭,毫不避諱,更沒有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不對。
把懷裡那張寫着慶怡名字的紙放在一個新的檔案袋,摞到劉安面前那堆還沒來得及處理的文件裡,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瞧着她這一副完全無所謂的模樣,劉安差一點氣到嘴裡吐血,氣急敗壞地沖到姜阮面前,說出的話甚至都有些結巴,“你知不知道随便從外面帶人回來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萬一……”
劉安說到這裡停頓一瞬,眼睛不自覺地瞥了一眼乖巧站在姜阮身邊的玲玲,咽了一口口水,轉變了一種語氣繼續道:“萬一遇到什麼突發情況,怎麼辦?”
對這一點,姜阮倒是沒什麼可說的,隻是淡定地指了指前面已經坐在沙發裡淡定喝茶的林舒煜,随口說道:“這件事可是經過林老闆同意的。”
她現在的語氣有多輕松,劉安臉上的表情就有多詫異。
這麼多年,這家打印店一直都是他們三個人,從來沒有變過,現如今這種平衡卻突然被打破了。
劉安還想說些什麼,但對上林舒煜那雙冰冷平靜的眼神,一個字都沒有蹦出來,沉默着回到了自己的工位,埋頭苦幹起來。
“姐姐,那個叔叔怎麼怪怪的?”
玲玲好奇地看了一眼劉安,眨着她那雙無辜的眼睛,滿臉天真地詢問姜阮。
姜阮寵溺地揉了揉她柔軟的頭發,笑着讓她不要在意這些沒必要的小事。
玲玲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隻有劉安一個人在角落傷心。
白天的打印店不算忙碌,姜阮借此機會回房間睡了一覺。
剛進房間,看見擺放在床頭的小藥瓶,她的眸光微頓,嘴邊露出一抹淺淺的弧度。
當她從房間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正在和劉安頂嘴的玲玲。
小小的臉蛋因為争着辯論變得紅撲撲,兩隻手捏緊了衣角,像是強忍着淚水不讓其從眼眶中流出來。
“這是怎麼了?”趁着她不在就知道欺負人家小孩子,姜阮嗔怪一聲,“叔叔欺負你了?”
看見姜阮出來,玲玲像是終于找到了發洩口,之前忍下來的淚水在這一刻轟然決堤,像是不要錢的珍珠似的流個不停。
看她哭得梨花帶雨的,劉安隻覺得誇張,剛才他明明什麼都沒說,怎麼就突然哭起來了。
玲玲的聲音細軟,帶着哭腔更是讓人憐憫。
“這孩子之前在趙生那裡受到了驚吓,心理本來就脆弱,你還數落她,這麼大一個人了,還跟一個孩子計較。”姜阮把玲玲抱在懷裡,一邊輕聲安慰,一邊埋怨一旁的劉安。
劉安張張嘴,什麼都沒說,誰讓對方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呢。
既然林舒煜已經接受了,他再怎麼反對也沒有用。
玲玲止住了哭聲,窗外安靜得能聽見樹葉從枝幹上掉落在地上發出的清脆的響聲,天馬上就要黑了。
然而不論她怎麼哄,玲玲就是不肯回房間,像是一隻考拉一樣,兩隻小手緊緊地抓着姜阮的衣服,頭埋進她的脖頸,一動不動。
“玲玲乖,天馬上就要黑了,咱們回房間睡覺好不好?”姜阮柔聲說。
可懷中的玲玲仍然搖搖頭,不肯動。
“晚上外面可是有怪物哦,很可怕的。”
在她的印象裡,小孩子都是害怕怪物的,尤其是小女孩。
可玲玲就像是最與衆不同的那一個,聽到怪物非但不害怕,甚至還饒有興趣地擡起頭,看了一眼窗外。
最後商量不成,姜阮隻好讓玲玲陪在自己身邊,迎接即将到來的夜晚。
指針達到的瞬間,眼前的景象完全被黑暗取代,片刻之後,重新恢複光明,店内的燈自動亮起,貌似和白日裡并沒有什麼區别,隻是窗外變成了漆黑一片。
姜阮把玲玲抱得更緊了一些,小聲地在她耳邊說,“如果害怕就回房間。”
玲玲帶着笑的眼睛望着她,重重地點了點頭,身體卻一點都沒有移動。
很快,外面的街道上傳來動靜。
像是某種龐大的動物爬行的聲音,外面的梧桐樹被撞得沙沙作響,樹葉霎時掉下來一層,窗戶也被這一陣震動影響發出隐隐響聲,仿佛下一秒就不堪重負從牆上掉下來。
這麼大的怪物,姜阮還從來沒有遇見過,光是聽這動靜,都能想象到正面遇上該有多難纏。
不自覺地摟緊了懷裡的玲玲,隻是當她低頭看見玲玲臉上的表情時,即便是她,也不由得愣了愣。
這一副冷靜的模樣,真的是一個小孩子臉上應該出現的嗎?
那雙眼眸就像是一潭死水一般平靜。
這樣一幅眼神,竟然讓她感覺到了一絲熟悉。
整夜,沒有特殊顧客光顧,值班還算輕松。
第二天一早,她強撐着困意,等林舒煜從房間出來,睜了睜惺忪的眼睛,“我打算以後讓玲玲跟着我行動。”
林舒煜看了一眼已經在姜阮懷裡睡熟的玲玲,并沒有說什麼。
反倒是剛打開房間門的劉安激動地大叫:“這堅決不行!”
突然大分貝的聲音傳進姜阮的耳朵,讓她有些不适應,掏了掏耳朵,把昨天晚上玲玲格外勇敢的表現講了出來。
“我不同意把她留下,今天趕緊把她送走!”
劉安第一個不同意,甚至不等林舒煜開口,堅決要把玲玲送走。
他的表情比看見怪物還要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