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含桃乖乖地走到了他的身旁,在阿兇累的把腳搭在她鞋子上時如夢初醒。
所以,是阿兇跑過去找到了世子。
一想到這裡,她既感動世子生了她的氣還願意來救她,又很不好意思,為什麼總讓世子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
被衙役推搡後的疼痛在此時忽然變得很清晰,薛含桃鼻子一酸,趕緊低下頭不叫人發現。
已經很久沒有人對她這麼好了,在她危急的關頭,一次次地出現。
“這到底怎麼回事?”懷大人終于察覺到了場面的怪異,皺着眉頭将目光投向顫抖的小吏。
陛下的旨意呢?什麼叫真的是貴妃娘娘的妹妹?崔世子和他身邊的女子又是?
“他不敢說,我來說。懷大人,今日我和娘子好端端地在家中,突然,他們,就是您手下的人,說我家娘子是流民,要把她抓進牢裡。我和我家娘子幾番解釋,他們還硬是将我們抓來!”果兒氣憤不已,把首尾一股腦兒地全說出來,“我家娘子哪裡是流民,而是宮中貴妃娘娘的妹妹,娘娘派我到娘子身邊服侍,卻不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
“之後我一定會和娘娘說明,他們不僅故意抓我們還收了銀子,要将娘子擄賣為奴!”
這件事,絕對不能善了。如今終于被果兒抓到了機會,她添油加醋說了一大通,如願見到懷大人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才算滿意。
“擄賣為奴?現在的府衙開始做起這個勾當了嗎?”崔伯翀不知道這一點,微微眯眼,輕聲笑問懷大人。
懷大人還未從他手下的衙役抓了貴妃妹妹的爛攤子中回神,又被兜頭質問,頓時如芒在背。
“世子說笑,府衙重地,怎敢有這樣的事發生,我一定徹查清楚,給世子和這位娘子一個交代。”
他看向貌不起眼的小姑娘,心道原來她就是宮中薛貴妃的妹妹,不得了,薛貴妃生下了皇朝唯一的皇子,聽說陛下還為她和崔世子賜婚……怪不得,崔世子會出現在這裡。
想通之後,懷大人更是冒出了冷汗,今天的事情若是處理不好,不但要狠狠得罪貴妃,而且崔世子也不會放過他。
正在他努力斟酌要如何解決的時候,薛含桃站了出來,很是恭敬鄭重地朝他行了一個禮。
“大人,京中有人與我有舊怨,他們應當是收了那人的銀子,要害我。”
她說出了一個人名,又将五十兩銀子的恩怨原原本本道明,末了,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話,“我想在這裡狀告她,可以嗎?”
“訴狀,我現在還沒有,但很快就會補上。”害怕被拒絕,她忙不疊地又加上一句。
戰戰兢兢的态度倒真像是毫無依仗,哪怕崔世子就似笑非笑地站在她的身邊。
哦,還有一個趾高氣揚的貴妃侍女。
都城府尹懷大人陷入了微妙的懷疑中,沉默了片刻反問道,“薛娘子想要怎麼對待,呃,擄賣娘子為奴的人?”
“大人,律法中……沒有寫明嗎?”薛含桃默默地想,之前在豐縣時,劉金眉誣陷她恐怕已經找不到證據,但如今,算是人證物證俱全,她便能夠申冤了吧。
“……自是寫了。”懷大人愣了愣,點頭。
“那就按照律法處理,那人是縣令之女,”崔伯翀淡淡說道,陡然從記憶中翻出一點印象,他意味不明,“豐縣的劉縣令?”
“嗯!”薛含桃低低應聲,然後就覺得崔世子周身的氣勢好像發生了變化。
變得有些陌生,有些可怕。
“那本賬冊你看到了,為什麼不提出來,陛下召見時又為何不說?”崔伯翀轉身,巨大的陰影将女子完全籠罩在内。
一雙純黑的眼瞳定定地望着她,有探究,有疑慮,還有一分微不可查的冷意。
什麼賬冊,懷大人又聽不明白了。然而牽扯到豐縣,他略略一想,忍不住倏然大驚。
當時才短短兩日大水就将堤壩沖垮,朝中不少人包括他就猜測那座堤壩是否有貓膩,豐縣不就是,不就是堤壩被沖垮的地方嗎?
難道世子赈災時找到了證據?
“我不是故意看到的。”薛含桃顯得很羞愧,那時候方大哥不知道她識字,所以安排她為世子打理書案,她不小心看了兩眼,然後就看到了奇怪的内容……夜裡睡下時,她才恍然明白那些記錄是什麼,劉縣令修建堤壩的賬本!
用到堤壩上的銀子少的可憐,所以劉縣令一定是貪墨了吧。
她悄悄将這件事記在心裡,不想被人察覺,沒想到世子早就發現她看到了啊。
“為什麼不說?你隻要說出來,姓劉的一家都難逃一劫,欺負你的人也會受到懲罰。”
崔伯翀的聲音很冷,像是寒冷的北風吹來。
“因為,我相信世子,世子有自己的安排,我不能為了我一個人壞了世子的時機。”
薛含桃看着他越靠越近,緊張兮兮,眼睫毛飛顫,但眼中濃濃的信賴與仰望一直沒有變過。
世子現在還沒有處置劉縣令,肯定是有更大的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