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緩緩下落的時候,北與槐攥着蛟龍的妖丹上岸了。
“解決了?”顧臨楓早已解決完小妖怪,曲着一條腿坐在海邊的礁石上,見北與槐上岸出口問道。
“蛟龍解決了。”北與槐捏碎了妖丹,被無數妖怪觊觎的蛟龍妖丹化成一縷縷白沙從他的指縫中滲出,随風飄散了,“但是有更大的麻煩。”
“什麼麻煩?”
“地裂了。”話音剛落,二人腳下的大地開始顫動,顧臨楓起身,視野可見的山石都開始震動、龜裂,地上出現一條口子,大有向外延伸的趨勢。
“如果置之不理,以此為起始,北部三百裡都會塌方,顧兄,勞煩你向南官捎句話,今年冬天我不能陪她看雪了。”
“好。”顧臨楓答應下來。
隻見北與槐緩緩褪去外袍,把頭上的木簪子取了下來,他站在漲潮的海水裡,四周散發出淡淡的金色的光暈,海水蒙上了這一層金光,深藍色的如墨的海水如沸騰般翻湧着,眨眼間,他幻化出了自己的本體——玄武。
按照顧臨楓的話來說,就是一隻通體發綠的超大号王八。
墨綠色的玄武緩緩沉入海底,地上的裂縫張開了條大口子,玄武從這道口子裡鑽進去,而後這道口子向中間聚攏,最後回歸原樣、平坦如初,海底北與槐的本體玄武背上馱着整塊陸地,他在昏暗的水底,沉重地閉上了雙眼。
地面上塌方的趨勢停了下來,山體也不再抖動。
顧臨楓在堅實的岸邊踩了幾下,确定北與槐已經駝好了這片地之後,收了長劍正準備離開,就看見沈昭靜帶着一隊人馬飛奔而來。
“顧兄!”沈昭靜遠遠的看見了顧臨楓就朝他招手,沈昭靜一揮馬鞭,一馬當先地跑到了他跟前。
“你怎麼不遠萬裡親自來了。”顧臨楓道。
“我護送國師來此。”沈昭靜回道。
“嗯。”顧臨楓雖然心下略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再多問,他們天地四官不得插手人間的事。
顧臨楓與沈昭靜并肩而立,看着平靜的海面突然掀起了一層滔天巨浪,沈昭靜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甚至想伸手去扯顧臨楓的袖子,被顧臨楓不動聲色的躲開了。
看似平靜的海面上,一條淡金色的虛影破水而出,它身後是灼目的落日餘晖,一雙沒有瞳孔的眸子俯瞰着袅袅衆生。
“铖——”
又一聲巨響,一座千手巨石女神像半身陷在海水裡,她手上拖着一個身着佛頭青寬大道袍的女子,她與金色龍影遙遙相望,太陽完全沒入海平面的那一刻,女神石像緩緩睜開低垂的雙眼。
杳杳鐘聲驟然響起,金龍長嘯一聲,在海中騰躍,朝着千手神像沖了過去。
隻見神像手中的道袍女子拔下頭上木簪,朝天擲去。
木簪在半空中砰然變大,被千手女神像背上的一隻石手抓住,直愣愣地刺向了朝她們沖來的金龍。
金龍躲閃及時,重新一頭紮進了海裡,從顧臨楓與沈昭靜的角度隻能看見海面上有一層淡淡的金光在不停移動。千手女神像背上的手緩緩張開,每一之手都撚出不同的法印。
“轟——”巨手在海面上拍起了滔天的巨浪。
金龍的怒吼幾乎要刺破在場所有人的耳膜,他身上被海浪沖撞出一條裂口,淡淡的金光從裂口處往外溢出。它許是知道自己今日難逃一劫,于是奮起權力進行了最後一搏。
天上風雲突變,女神像背後電閃雷鳴,金龍一躍而起,撞碎了女神像背後的一條手,女神像面上原本慈和的表情乍一看有了些猙獰。金龍又潛入海裡,趁此機會打算逃離。但被撞碎一條手的女神像怎麼可能放過它。
悠遠綿長的梵音響起,海水翻湧着,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月亮也被烏雲遮住,鐘聲越來越急促,最後一聲梵音落下,千百條水柱裹挾着金龍破水而出,金龍痛苦地嘶吼着,沒有瞳孔的雙眼中流出血淚。
千手女神像的唇角似乎愉悅的揚起,她舉着木簪插進了被海水裹挾着不得動彈的金龍頭顱裡。
刹那間,金龍嘶吼,金光迸裂,海浪呼嘯而來,重重地拍在岸上。
千手女神像轉過身來,她的眸子又緩緩閉上,她垂下手,手中立着的道袍女子,一手提着衣擺,一手握着恢複原樣的木簪朝衆人走來。
“國師大人。”士兵随從跪了一地,沈昭靜疾步上前,跪在了國師容與的腳邊。
容與攤開手心,木簪已經斷成了兩半。
沈昭靜心下大駭,他雖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但也清楚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龍脈已斬,餘孽猶在,大妖出世,大梁将亡。”容與看着斷掉的木簪從自己手中滑落,不明意味地看了沈昭靜一眼,徑自越過衆人,漸漸走遠。
沈昭靜跪着轉身,看國師容與的身影消失在天際方才起身。
“顧兄,這是什麼意思?”沈昭靜擡眸看向顧臨楓。
“大梁的龍脈本就是容與為大梁開國先祖沈韶奪來的,如今氣數将近,縱使她斬再多龍脈也續不了大梁的氣運。”顧臨楓看向西北方向,喃喃道,“西北禁地封印将破,大妖出世,亂世将起。”
“亂世将起。”沈昭靜反複咀嚼着這句話,緊皺的眉頭舒展開,眉眼間竟然浮現出了興奮的神色,他翻身上馬,回首望了一眼顧臨楓,對着自己的随從喊,“大梁将傾,大燕将興!”
随從振臂高呼:“誅殺逆賊,光複大燕!”
“駕!”沈昭靜心情大好,策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