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來，他一直都堅信自己是被正道眷顧的人，他的中年時期果然和他預想的一樣，一統正道，成為了“老祖”級的存在。

在他沉浸在這種衆星拱月的飄飄然當中時，一股無形的、又無法抗拒的力量纏上了他——

是衰變。

盛極而衰，在一切達到一個幾乎完美的頂峰時，衰變也在悄無聲息地侵蝕着他。

是明明站在了萬物之颠，修為卻開始停滞不前，人人都以為他天縱奇才，他自己卻知道自己已經力不從心。

此乃人生八苦中的三苦：病苦、生苦、老苦。

…………

“陸棄……”時一無聲地、反複地念着這個名字，太熟悉了，怎麼可能是假的呢？怎麼可能不存在呢？

他要相信自己。

時一閉上眼，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對策。

他非常确定，這一切肯定是系統在搗鬼，他的記憶絕對不會有假，但同時他也發現了一個問題——他的記憶正在慢慢變得模糊。

說不定那一天，他真的會恍恍惚惚，認為自己曾經所經曆的一切都是一場妄想。

要想辦法記下來！迷茫中的時一好像終于找到了方向。他說幹就幹，弄出點響聲吸引醫護人員注意後，向他們索要紙筆。

筆是為了防止精神病人發瘋誤傷特制的，握起來并不十分舒服。時一并不計較那些，用自己已經退化了的寫作水平記錄過去的流水賬。

正如他所料，記憶模糊的速度比他想象得還要快。在這個空間中，時間的概念十分模糊，時一感覺好像沒過幾天，他就已經開始逐漸想不起來有關陸棄的事情了。

醫生說他的病情正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如果未來的治療也像現在這麼順利，那麼他很快就會出院了。

出院……嗎？

又是一天早上，時一睜開眼，聽着窗外悅耳的鳥鳴，第一反應是——我覺得我已經好了，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呀？

起床後在枕頭下摸索的動作完全是肌肉記憶，時一摸到了幾張因為揉捏次數過多而有些軟爛的紙。

咦？這是什麼？

他将紙抽出來，一字一句地讀下去，越讀越覺得好笑：這就是自己生病的時候寫的東西呀，果然是個瘋子。

他随手将那幾張紙揉了丢進垃圾桶，與此同時，護士敲門叫早了：“1816.今天起這麼早。”

時一嘿嘿笑道：“今天天氣好，我想去外面轉轉。”

護士點點頭：“行，先去吃早飯，别忘了八點回來吃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