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開眼，周圍一片昏暗。

“咳……咳咳……”時一感覺自己喉嚨還跟吞刀片了似的，做出點動作就疼得要命。他還沒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弄明白今夕是何年，就被一雙手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咳、陸棄？”

“是我。”聲音自他耳後響起，氣流輕柔地拂過他的耳廓，溫熱的、潮濕的。

時一幾乎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感覺像是耳朵被人舔了一口。

“我們這是、咳、咳在哪？”

“坤城的地牢。”

“……怎麼回事？”

陸棄沒忍住歎了口氣，擁着他的手臂又緊了些：“你能不能先别管這些了，操心勁兒的……先養好你的身體。”

不對勁……時一掙紮了一下，還想再追問，就被一隻手牢牢捂住了嘴。

“嗓子傷了話還這麼多。”

這語氣更怪，帶着點埋怨，低低啞啞的，完全不像是陸棄平時的語氣。

可身後的人他太熟悉了，絕對就是陸棄。

“嗚嗚嗚……”他折騰半天，才把一直嚴嚴實實捂着自己嘴巴的手捉下來：“你怎麼了？”

陸棄不說話，手被拿下來了便也不再捂着，就捉着時一的手翻過來調過去地把玩，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摸過去。揉他的掌心，捏他手指肚那一點軟軟的肉。

時一從上小學之後就再也沒被人整個擁在懷裡這樣抱過，再加上陸棄含義不明的語氣，捏他手指的小動作……時一被他肉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莫名的恐懼從他心底升起，他開始激烈地掙紮：“你……松開我！”

陸棄哪裡能被他這個細胳膊細腿掙脫了，懷裡的獵物越掙紮，他反而越要鎖緊。他死死扣住時一的手腕，頭深深埋在時一的肩窩：“時一，别動。”

時一情緒激動：“你發什麼瘋？”

“給我抱一會兒。”時一的話陸棄充耳不聞，他從和時一一起被關在這間地牢裡，腦子裡好像就裝不進别的東西了，隻覺得時一好香好小。

好想……吃了他。

陸棄眼底充血，一隻手牢牢扣住時一掙紮不休的兩隻手，另一隻手則慢慢從他的腰際移到胸口，摸到了單薄的胸肌下鼓動的心跳。

隻要一下……陸棄唇邊漫延起一抹詭異的笑容：隻要他死了，那麼好的時一，就隻有他一個人知道了。

隻要一下。

“你是又得抽生氣了？”剛剛有那麼一瞬間，時一汗毛倒豎，他敏銳地意識到陸棄的不對勁，也更加敏銳地感覺到，陸棄想殺了他。

他害怕得心都哆嗦，話音卻半分都聽不出：“陸棄，你先放開我，你這樣我不自在。”

身後傳來一聲嗤笑，陸棄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僞裝的鎮定：“你在發抖。”

“……”

“是在怕我嗎？”

“沒、沒有啊……”

“時一，我們兩個一直在一起好不好？”陸棄突然冒出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隻要我們兩個一直在一起，我就不殺你，你不用怕。”

“我離開你你就會殺了我嗎？”

“……”陸棄沉默了。

“我答應你。”時一把他的沉默當作默認，答應一個虛無缥缈的承諾對他來說也沒什麼損失。

笑死，在這個世界你是男主你是爺，小說結束後小爺我就離開這個世界了，還能讓你抓到？

時一的随口一答好像驟然給陸棄打了一針興奮劑，他輕輕倒吸一口氣，而後扳起時一的臉，在他茫然的表情中不管不顧地吻了下去。

微涼卻柔軟的嘴唇從唇角輾轉至雙唇完全貼合，一片黑暗中時一隻能聽見陸棄隐忍的、急促的呼吸。

“唔……”

體内的生氣在緩慢地流失，但這次并沒有像以往一樣讓時一感覺身體發涼或麻木，反而一反常态的，他手在抖、身體在抖……心尖都在抖。

“陸棄……”

含混的呼喚淹沒在細碎的吻裡，時一感覺到了陸棄試探的舌尖，他很熱也很害怕，死死咬緊牙關不松口。

好在陸棄也沒有真的想要把他怎樣，一吻終了，兩人都是心髒狂跳，時一終于掙脫開陸棄的束縛。他站起身憤憤一抹嘴：“你幹嘛！有病啊？！”

陸棄安靜地看着他，半晌，才輕輕笑了一下：“抽點生氣，我生氣不夠用了。”

“你放……”時一咬着牙根：“你當我傻逼？”

陸棄聽不懂“傻逼”這個詞，但用後腳跟想都知道不是什麼好話。陸棄明白了，時一的“一直在一起”和他的“一直在一起”根本不是一個意思。

時一願意跟着他，可能是因為覺得他有利可圖，可能是因為兩人相處了這麼久，多少也有些感情在……可能因為種種，但絕不可能是他想的那種。

可是……可是他卻……

“真的是生氣不夠用了。”陸棄也慢慢站起來：“這鬼城有古怪，從進入這座鬼城，我就沒有辦法從天地間吸收生氣了。”

時一還是瞪視着他，不吭聲也不搭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