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那樣一個讓陸棄心神大動的幻境中破出,陸棄還需要一段時間休整調理,時一如同往常一樣坐在他旁邊等他。
不,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時一動了動手臂,手腕上系着的蛛絲一樣的東西輕輕晃動,震蕩傳到蛛絲另一頭,緊接着蛛絲就被陸棄輕輕扽了一下:
“老實點兒。”
時一撇撇嘴,沒再動,也不知道陸棄這又抽得是哪門子的瘋。
他又不識路,又不會跑,犯得着拿根繩給他拴上嗎?
就在陸棄靜坐調息、時一腦内規劃自己未來的劇情要怎麼走的時候,一陣很細微的鈴聲從他身後傳來。
時一汗毛一炸,猛地扭頭,在自己右後方的位置看到了一團熟悉的人影——是剛剛在暗河時候出現的人。
顧不得别的了,時一果斷慫慫地挪到了陸棄身邊,把頭一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男主哥,這種副本終極boss一看就是來找你的,你倆打就打,血别濺我一身就行。
陸棄也早已睜開眼。時一剛剛給他補充過生氣,他自己又調息了一番,此刻的狀态比方才在隧道裡還好。
他站起身,面朝人影所在方向,眸中華光内斂:
“前輩既已現身,又何必藏頭露尾,不以真面目示人?”
話音剛落,那股一直纏繞在那人身上迷霧似的東西忽地散了,時一定睛一瞧,隻見一位身着桃粉色紗衣的女子抱着把琵琶,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們。
“又是個小朋友呢。”女子的眼神在時一和陸棄身上徘徊,含水似的桃花眼帶着說不清的媚意和笑意:“小朋友,報團跑到别人家裡來搗亂,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說着,蔥白般的手指随意撥弄琵琶弦,奏出了幾個零碎的音節。
偏偏就這麼幾個音節,引得陸棄内府劇震,他忍不住捂住胸口,壓住狂跳的心髒,倉皇地向後退了一步。
這就是守宮人的實力嗎?陸棄對自己幾斤幾兩很有數,盡管這段時間在時一生氣的喂養下,他的境界已經連破了好幾大關,但對方信手撥弄的幾聲琵琶就讓他隐隐招架不住,顯然,雙方差的不是那一兩個小境界。
陸棄果斷斂了鋒芒,劍尖朝下行了個晚輩禮:
“晚輩不請自來,打擾了前輩,還請前輩莫怪。”
“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女子蓮步輕移,隻覺一個恍惚,下一秒她就出現在了陸棄面前:“隻是,你自己都說了不請自來,究竟所為何事?”
陸棄心一橫,擺出十足卑微的姿态:“晚輩來此處,是聽說了一個傳聞……”
“神宮中的寶藏?”沒等陸棄說完,女子心領神會地接了下半句話。接着,眼前又是一花,回過神後她已經在十步開外,笑着坐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想要嗎?那可就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陸棄知道,對上這種功底深厚的守宮人,若是對方誠心想要難為他,他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地宮。
但是……
陸棄雙手一抱,頃刻間已經做了決定:
“那就,煩請前輩指教。”
“指教不敢當,”女子擺擺手:“隻是,我素來喜愛音樂,久居神宮中,未得一知音人,難免有些孤單。”
“我的試煉很簡單。”女子揉動琴弦,試了幾個音:“你們兩個,誰聽我彈完一首曲子,誰便是通過我的試煉了。”
陸棄心裡一沉,知道是自己托大了。
方才守宮人試了幾個音他就覺得心神不适,若是聽她彈完這首曲子……他不是走火入魔就是傷及性命。
在一旁躺槍的時一更無奈:救命啊,什麼時候主角過劇情的時候能不帶上他這個炮灰啊,炮灰招誰惹誰了?以後他要是回到現實世界,一定要善待他筆下的每一個炮灰……
還沒腹诽完,泠泠樂聲已經入耳,陸棄把暴露在外的時一拽進自己的保護罩裡,不過片刻,保護罩表面就已經有了明顯的裂痕。
壞了,這個廢物主角還是扛不住!
時一簡直要崩潰了,他握着主角的手,誠懇道:“大哥,抽那個什麼生氣有用嗎?要不你再抽點呢?”我可不想死在這啊!
陸棄忍受着被這個詭異的樂聲攻擊内府的痛感,耳邊時一說什麼都聽不清,他後退一步,強提一口氣,保護罩瞬間光芒大亮,裂痕也在慢慢修複。
守宮人面色不變,樂音一轉,原本還算柔和的樂音變得越來越铿锵。陸棄捂住耳朵,卻也沒有辦法阻擋樂聲直接作用于精神的攻擊。
周圍飛沙走石,一時間,石窟内掀起了沙漠一般的黃色風暴。保護罩噼裡啪啦地響,裂痕以令人心驚的速度擴散不過三秒——
“啪——”
保護罩徹底崩潰,宛如玻璃一般片片碎裂,時一右手擋住臉,左手牢牢摟住已經站不穩了的陸棄。
過了最後一個高潮,守宮人手按住顫動不已的琴弦,剛想諷刺一句“不知天高地厚”。
就見風沙慢慢消弭後,一雙人影慢慢現身。
時一架着幾乎已經昏過去了的陸棄,右手撣了撣身上的灰,平靜中又帶着點疑惑:
“您……彈完了?”
“……”
守宮人震驚地瞪大了眼,她還沒見過能從她的曲子中毫發無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