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敏走出小區時,天上禍不單行飄起了小雪。
足療館離小區不算遠,可也不算近,約莫三公裡的距離,喬敏趕時間,打了輛網約車便往那個方向趕。
趁着車途,喬敏翻開通訊錄,點了最頂端的那個号碼。
接通時對面很安靜,賀臨年似乎忘記他和她說過的,和幾位朋友約了一起去隔壁市甯園附近的小洋樓開派對。
“怎麼了?”
賀臨年坐在桌前整理着書桌上的物件,醉的頭暈,桌面的東西七零八落,泛黃的紙張信件尤為多,他費了好大勁才從共友那打聽到,林黎要去的是美國,準備在那長期定居。
林黎大學在美國念,當時賀臨年去美國讀書有絕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她,大學四年裡,兩人形同陌路的厲害,隻有偶爾聚會上能聊上幾句,賀臨年沒放棄追求林黎,可她不缺男友,那他也不缺女友。
學生時代,他給林黎寫過不少表白的信件,但那些信幾乎都爛在了手裡,他一人寫完後一人孤芳自賞。今天喝了酒,不知怎麼的,就想拿出來看看。
喬敏大概能猜出,賀臨年沒去海邊,身邊也别的沒朋友。用“騙”這個字來形容倒顯得過猶不及,可當下喬敏已經找不到别的話術來替他辯解了,用說謊或許會好一點。
“那個……”喬敏微微張了張唇,喉間好像堵了口氣,正在一點點往下移,壓到心口之上。她沒說,最後僅僅沉沉地吐了口氣。
“沒事。”她望向窗外,雪沫打在玻璃車窗上,模糊了視線,“嗯……我,我隻是打電話問問你,你們玩的還開心嗎?”
賀臨年本是拎着信紙在看裡頭的陳年往事,聽到喬敏關心的話語,忍不住笑了幾聲,沒别的意思,隻是覺得她現在真得蠻像位合格稱職的女友的。
笑完之後,賀臨年緊眯起雙眼,一陣眩暈,他又屈指揉了揉右邊的太陽穴,差點忘了,喬敏現在不就正是他的女朋友嗎?
“玩得很開心,下次帶你一起出來玩。”
賀臨年編謊宛若呼吸一樣簡單,信手拈來。喬敏在這一頭當然聽的清清楚楚,對于他的笑聲,對于他的謊言,她最終也選擇了說謊。
“下個月要出差,跑好幾趟,這段時間都很忙,要加班,傍晚不用來接我了,不說了,你玩你的吧,我回工位了。”
“行,别累着了,他們喊我了,先挂了。”
賀臨年先挂的電話,她和他通話,從來都是他先挂掉的,她向來是那個舍不得的人。
到達足療館附近,雪勢比剛才上車前小了些,喬敏下了車便小跑到足療館的招牌下避雪。
喬敏站在門口沒着急着進去,擡頭望天,白雪簌簌飄,從她這個角度看,能看到一小角的招牌。
小跑過來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足療館的玻璃門貼了一排簡陋的紅字,全是各種洗腳服務,而招牌是這條街道上最為亮眼惹人注目的存在,豔紅燈光閃的霸道,“倩姿足療館”五個大字,方方正正懸在上頭,五光十色并沒有減輕它的沉重壓抑,仿佛随時都有可能墜落傷人。
夜雪漫天的天氣,來足療館洗腳的人倒不少,男男女女都有,進店的人無一例外皆會在上第二層台階時回頭看她一眼,上到最後一層台階再收回好奇打量的目光。
其實喬敏心裡是害怕的,她沒進過足療館,更何況發生了這種事,她沒期待過能有誰來幫她,隻希望有個能夠報平安的對象,所以才會打那通電話給賀臨年,可他好像在忙别的。
其實她的内心有掙紮過幾秒,他現在是她的男朋友了,她應該能和他訴說遇到的困難和無奈,甚至要求他幫點小忙都不算過分,可偏偏開不了口。
所以算了吧。
喬敏點開微信,給顧清舟編輯了段話,顧清舟今晚要往南飛,到中山影視城那邊拍戲,現在估計在飛機上,估計看不到她的信息。
打上最後一個句号,她的食指懸在半空,頂部忽的彈出的來電提醒将她險些跑遠的神緒拉回。
是談祁景打來的。
或許是因為雪夜的孤寒,多少賦予了點色彩,喬敏心頭冒出個不算太正經的形容——他的回電如約而至。
“年終事多,拖得有點久,要說什麼事?你人呢?”談祁景開口,好似在暖房裡浸透了一整日,聲氣暖洋洋的懶,“要我去接?發個地址來。”
而遠在市區的談祁景的确在開着暖氣的卧室裡小酌有段時間了,今夜初雪,氣溫驟降,他回到公寓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暖氣,将提前做準備的觀念貫徹的淋漓盡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