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成坐在床上不方便說話,伸手拉了拉顧廉的衣袂,示意他俯下身,随後湊到他耳邊悄聲問,“你奶奶知道她自己生了大病的事嗎?”
顧廉搖搖頭,“不清楚。”
容景成:“什麼叫不清楚啊?”
顧廉:“她可能猜到了,也可能沒猜到。但有一點可以确定,就算她不知道自己得的病很難治,也知道這個病要花很多錢。”
容景成:“那她心态還這麼好?”
顧廉:“她總說人早晚都會死,早死晚死都一樣。”
容景成豎起一個大拇指,“不愧是她。”
一通對話完畢,顧奶奶還在裡屋翻箱倒櫃,摸索了許久,終于放棄了,對着顧廉喊話,“小廉,咱們的紅花油藏哪了,你還記得嗎?”
顧廉坐在床尾,雙手插在衣兜裡,滿不在意道,“前些天用光了,奶奶你别找了,他用不着紅花油,等他家司機來接他回去,有的是名貴的藥給他治。”
“這紅花油你當水喝的嗎,不是剛買不久,怎麼又用光了?”顧奶奶不死心地又翻了一遍,依舊一無所獲。
顧廉冷哼了一聲,眼神銳利地瞥了容景成一眼,“可不是嘛。”
聲音裡帶着意味不明的情緒。
容景成心虛地撇過頭去,他知道顧廉那句話是在責怪自己,要不是他老是找人家麻煩,動不動就用暴力解決問題,他也用不了那麼多紅花油。
這時,裡屋的顧奶奶傳來一聲喊話,打破了尴尬。
“找到了!我就說咱家還剩點藥油呢,還真讓我找着了。”
顧奶奶拿着藥油瓶,獻寶似的遞到容景成面前,“這可是我們家祖傳的跌打損傷藥,以前我老爹上戰場,一個老中醫告訴他的配方,絕對比現在藥店裡流水線上的藥效強。”
“來,奶奶給你塗,這藥得用手使勁搓進皮膚裡才有用。”
顧奶奶說着就要上手,但發現容景成的褲腳是緊身的類型,不好扒上去,隻能把褲子脫掉才能塗藥,于是提議道,“要不把褲子脫了,不然不好上藥啊。”
“不不不!”容景成臉色瞬間紅溫,使勁搖着頭,“奶奶,我自己來就行了,不用麻煩你了。”
顧奶奶看出了容景成的窘迫,笑道,“你這孩子,在奶奶面前還害羞什麼。算了,讓小廉幫你,我去廚房把菜熱了,這麼晚了别餓壞你們。”
坐在床尾冷冷看着這一切的顧廉這時候才開口,“奶奶你别忙活了,咱家的飯人家不會吃的。”
顧奶奶聽見這話,忽然明白過來什麼,眼神忽閃着,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僵滞的氛圍瞬間溢滿了這個破敗的屋子。
容景成覺察到不對,立刻反駁道,“我吃,我正好餓了。”
“那行,我去熱飯。”顧奶奶粲然一笑,進廚房前特意叮囑了顧廉,一定要幫容景成塗藥。
“我知道了。”顧廉敷衍着應了一聲。
看着顧奶奶轉身進廚房消失的背影,容景成這才松了一口氣,擡頭質問顧廉,“你幹嘛說我不吃,奶奶聽到會傷心的!”
顧廉沒有回答,掂了掂手裡的藥油瓶,從床尾坐起,戲谑地盯着容景成,嘲諷道,“你這種人,竟然還有尊老的一面,還會在意老人家傷不傷心?你腦子怕不是被我打壞了吧?”
容景成看着不斷逼近自己的顧廉,手裡不斷掂着藥瓶,瞬間慌了神,一寸寸退至床角,“你要幹嘛?”
他懷疑顧廉要拿藥瓶砸自己,也不知道發什麼瘋。
“呵!”顧廉露出一抹壞笑,“你說我幹嘛,當然是給你塗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