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巫觋總壇的人隻覺得容景成是因為自身的原因得罪了新帝,所以他們并不準備蹚這趟渾水。
但墨喆知道,新帝并非他們所想的那般是個草包,他抓巫神,是為了向天下揭露巫者與惡鬼勾結之事,挽缙氏江山之将傾,為此孤注一擲,不惜把戰争擺到明面上,即便他知道這樣高烈度的對抗會讓百姓的傷亡大大增加。
但他根本不在乎,唯有如此,他在明,敵在暗的局面方能改變。
墨喆是鬼王,率領的一衆鬼兵無法對光天化日之下的生靈造成實質性的傷害,所以他必須得到巫觋總壇的幫助。
他告訴總壇十大長老,他們可以派兵潛伏在刑場外,如果新帝果真隻針對容景成一人,他們便可不出手,若是想對巫觋總壇不利,他們也能及時制止。
長老們還想繼續在暗中得到好處,便同意了墨喆的要求。
隻是,刑場上的鬥争逐漸往一發不可收拾的事态發展了起來,蒙面人和官兵互相拿着兵器亂砍一通,直接波及了周圍看熱鬧的百姓,雙方都殺紅了眼,開始無差别攻擊了起來,凡是沒和自己穿一樣衣服的,通通揮劍砍去。
不過一柱香時間,容景成一個人的刑場,就成了千百人的刑場。
混亂之中,墨喆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容景成身邊,耗費巨大的靈力破開陰陽空間隔閡,将綁在他身上的繩索一掌劈開。
這一掌,再加上方才破開鍘刀的消耗,墨喆體内的靈力幾乎殆盡。
普通的鬼僅僅是跨越陰陽空間拿一個東西,都已經十分吃力了,更何況像他那樣直接劈開鍘刀,冥界中鬼,除他之外,沒有誰能做到。
“景成,快跟我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墨喆拉上了容景成的手,這是他第一次拉他的手,三年前他們還未冷戰之時,他的靈力并不足以支撐他做到這件事。
所以容景成在被觸碰到的一刹那,瞬間愣住了。
但他還是甩開了墨喆的手,“我不能和你走!我跟你走了,你在冥界該如何自處,你想過沒有!”
墨喆低吼着,“這些你都不用管,我會解決的!”
容景成指着斷頭台下厮殺的官兵和逃跑的百姓,聲音嘶啞,“你何苦來這一遭,我死不足惜,可你看看,下面那麼多人,因為我無故被卷入這場紛争,實在是……”
“我管不了這麼多,我隻在乎你!”墨喆伸手又想去拉容景成,卻被缙宣打斷了。
他拍着手一步步走上斷頭台,瘋瘋癫癫大笑起來,惡狠狠地盯着墨喆伸出的手,咬牙切齒道,“真是好一出郎情妾意的戲碼,我看得都要感動了。可惜啊,在你出現的那一刻,我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你救了巫神,就是在告訴世人巫觋總壇和冥界之間存有貓膩,感謝你送給我的繼位禮物,哈哈哈!”
“狗皇帝,你想得美!”容景成紅着眼看向缙宣,“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利用我去保你缙家的江山!你以為你的父皇能坐穩那個位置,靠的是什麼?你這樣貿然去挑釁冥界的陰将,換來的隻會是生靈塗炭!”
缙宣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眼中浮現出迷惘,“你這話什麼意思?”
容景成沒有理會他,而是退後了兩步,祭出了勾離劍。
周圍除了墨喆以外,都是陽間的人,勾離劍對他們沒用。
所以,這把劍的攻擊對象,隻能是墨喆。
“景成,你要幹什麼?”墨喆看向容景成,神情複雜。
容景成深情地看了墨喆一眼,看得很用力,似乎是想用最短的時間記住他臉上所有的細節,随後又召喚出了一把長柄上纏滿綠葉的木杖。
看到那柄長杖的那一刻,墨喆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容景成要幹什麼。
長杖名喚回春杖,乃是冥界聖獸三目羊駝的冥器,它的最高階技能:生死一念,以召喚者自身的命數為祭,可換回一定範圍内将死之人的性命。
墨喆看了一眼周圍,遍地都是屍體,要想換回這麼多人的命,召喚者必将灰飛煙滅。
從來沒有哪一刻,讓墨喆比現在更感到恐懼,他拼了命地奔向容景成,可勾離劍瞬間分裂成無數柄,生生截斷了他所有的前路。
他方才已經消耗了太多了靈力,打落了一柄劍,還有無數把替上來,讓他沒法前進一步。
“我錯了,景成,都是我的錯,你不能這麼對自己,你這樣會灰飛煙滅的!我求你了,你停手!”
缙宣聽到墨喆的話,一瞬間慌了,但他知道此刻墨喆根本就沒有心思理會自己,所以轉身去問那個穿着怪異的内侍,到底發生了何事。
内侍将回靈杖的作用告訴缙宣後,他就更慌了。
“你有辦法保住容景成的魂魄嗎?”
内侍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臣盡力而為。”
缙宣一把拽住内侍的衣領,怒吼道,“要是你做不到,我就讓你灰飛煙滅!聽到了沒有!”
“是,是!”内侍吓得連連磕頭,連滾帶爬地跑上斬頭台。
他是知道新帝的性子的,如果沒辦好這件事,自己的腦袋保準落地,所以他不得不掏出了自己的傳家寶,“穿越寶鏡”。
一邊掏一邊忍不住抱怨,“這傻逼追老婆追成這個德行,十有八九孤獨終老!呸!糟糕的玩意!”
與此同時,容景成回春杖的高階技,生死一念的前搖已經預備好。
很快,他就能以自己的靈魂換回所有無辜者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