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燙傷,陳與禾沒怎麼吃東西,倒是把孟玦給她點的甜點吃了個精光。
回去的路上,孟玦還特意送了季陽波一個蛋糕,讓他回宿舍跟室友們分享。季陽波瞬間消了氣,柔聲柔氣地說了聲“謝謝師兄”。
孟玦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閉嘴。”
按照慣例,孟玦是要送師弟師妹回學校的。
商場離陳與禾家不遠,她正想告辭,孟玦轉頭看她:“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車回去很快。”
“我有話跟你說。”
季陽波一手拎着蛋糕,另隻手舉起自己的手機:“你們聊,我和師妹打車先走。”
“那注意安全,記得送霁月回宿舍。”
“好的師兄,使命必達。”
這下好了,撮合的人又多了一個。
看他們倆這避之不及的樣子,陳與禾預感到以後将會有很多類似現在這樣被撮合的時候,她瞞着季陽波自己和孟玦曾經的關系,就是不想看到這種局面。
她暗暗地歎了口氣:“那等你們的車到了,我們再走。”
自挑明後,孟玦的眼神從未收斂,就連在等網約車來之前,視線也未曾離開過陳與禾。
陳與禾被盯得發毛,待二人上車後,她忍不住抱怨:“說是送師弟師妹回學校,我看你一點兒也不擔心。”
“成年人有什麼可擔心的。走吧!”
道理陳與禾何嘗不懂,她不過是想轉移一下孟玦的注意力而已。
上了車,陳與禾自覺導航,不願麻煩孟玦一點兒。孟玦看不出神情,沒多做停留,啟動了車子。
陳與禾說的近并不是推脫,不過二十分鐘就到達了目的地。
“謝謝你送我回來。”
“陳與禾。”
孟玦提前預警了他有話要說,陳與禾等了一路他都沒開口。
聽到他連名帶姓地見她,陳與禾無聲歎息,手從安全帶挪回腿上:“嗯。”
“你想過跟我結婚嗎?”
他的聲音一直偏冷,此刻更是如淬了冰。
“六年前,你想過跟我跟我結婚嗎?”
其實是沒有的。
大學,初戀,孟玦。
陳與禾迄今為止唯一一段感情,現在想來似乎是過于完美了。
彼時的陳與禾嬌縱,心氣高,即便身邊的朋友都說她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才會有孟玦這樣一個完美的男朋友。可她從來沒有覺得這是什麼前世修來的福分,因為那時的陳與禾值得。
在愛情裡,她全身心投入,像童話裡的公主。
結婚這個詞,在陳與禾的字典裡,等同于一地雞毛。
那時的她太年輕,沒有想過結婚。
但這并不代表那兩年的感情摻了假。
沒想過和不想,是不一樣的。
她的沉默無聲無息,孟玦明白了其間的答案。
他說:“我想過。”
“那天我帶你回我家,把你介紹給她,其實我比你更緊張。因為我知道我家壓抑又窒息,我隻想着,過了這一關,我就跟你求婚。”
陳與禾坐在那兒,閉上了眼睛。摒棄了雜念,反而将他話裡的絕望聽得真切。
他緩了緩,繼續說:“我想,我們可以住在一個屬于自己的家。她是我一個人的母親,她說的做的,都由我自己去承擔。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好。”
“我下過這個決心。但你沒有給過我一絲信任。”
孟玦釋然地笑,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我連求婚戒指都買好了。”
等待孟玦的是長久的沉默,随後是隐隐的抽泣。
孟玦語氣平淡,但他的字字句句都砸在陳與禾心裡,像胸口抱着大石的人,隻等着最後那一錘,給她最後的判決。
但那句審判遲遲未到。
陳與禾抹了抹眼淚:“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些。”
但陳與禾清楚地知道,就算六年前的自己知道孟玦求婚的計劃,她大概率也不會答應。
她想要的是即便平淡但也要安穩的生活,而孟玦的母親,是他們幸福生活表象下的一顆定時炸彈。
她淚眼朦胧,滿是歉意,卻沒有後悔。孟玦忽然笑了。
“陳與禾,你真的變了。以前你看我的眼神,讓我覺得,我也是值得被愛的。如今你的眼睛裡隻有戒備和疏離,現在竟然多了憐憫。”
唯獨少了愛。
“人…總是會長大的。她的世界也會越來越大,以前珍視的那些,不可避免地會變小,直至消失不見。”
“所以就讓我在你生活裡消失?為什麼還要來招惹我。”
為什麼?因為她需要錢,需要投資,她想要世俗意義上的成功。
“孟玦…”
他伸手幫她解開安全帶鎖扣:“上去吧。不早了,生病就早點休息。”
“我…”
“下車。燙傷藥記得帶走。”
孟玦再經不起任何來自于她的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