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那股怪異的感覺又來了,由遠逼近,陳骐能感覺出來,如果拿地震打比方,震中在門外,屋裡的連餘震都算不上,即使這樣,也足夠影響到冬陽。
“陽陽乖,師兄出去看看。”
陳骐揉揉冬陽的腦袋:“慢慢吃。”
主簿官他們确實又來了,但是沒想到陳骐不走,還陪着冬陽,一大一小在門外打轉,眼看着事離談成就差一步之遙,也不甘心放棄,正遲疑間,鎖“咔吧”一聲,陳骐猛地将門推開,滿臉冰冷:“你們有話不會好好說?”
主簿官後退幾步:“陳道長......”
“冬陽還小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們,不要抽他的元神入夢,他都讓病纏得油盡燈枯了,你還觊觎他身上這點靈氣?”
陳骐生氣了,從懷裡掏出一疊紅布,慢慢展開,把裡頭的一張黃紙拿出來,威脅主簿官:“信不信我現在就上報諸天?你做冥官徇私枉法,搜刮凡人的氣運。”
“别别别,”主簿官一臉苦相,跟陳骐辯解,“他不會死的,我就........”
“别廢話,把從他那抽來的靈氣還回去。”
陳骐罵他:“你死不了,但你掙不了錢,家裡接連出事,所有人都厭惡你,幹什麼什麼不順,你還想活嗎?”
主簿官被陳骐抓了把柄,低眉順眼地進了屋,冬陽的别墅有三層,餐廳和廚房帶一個大客廳都在一樓,所以他進去就撞見了吃着面條的冬陽。
冬陽垂眸,新夾了一筷子面條送進嘴裡,都不拿正眼看主簿官,邊嚼邊說:“我罵你還是罵輕了。”
主簿官不動聲色地把從冬陽身上換來的精氣還回去,偷偷在手心捏了點,陳骐齒間“啧”了聲:“還有。”
冬陽的命格很少見,四柱命盤貴人多,招财旺家,隻是太旺别人,耗得自己罹患絕症,主簿官眼紅他的貴人運,也想分點給自己,誰知道讓陳骐一再撞破,隻能分毫不差地送回去。
“說吧,”冬陽說話比剛才底氣足了,也不那麼想睡覺了,跟陳骐一樣冷着臉質問他們,“規則是什麼。”
這回自稱功德系統的小東西把撿來的軀體扔了,模樣長得像個小娃娃似的,放在正常人身上大概是六七歲的樣子,圓臉小嘴大眼睛,眼圈還是一如既往的黑,冥界的差使它就是冥界的,僞裝得再像人,終究也隻是像一點點,誰看了誰渾身發毛。
功德系統:“物理超度,就是讓鬧事的鬼魂飛魄散,不能算是超度了吧,但也是幫人家平了事,功德加一百,一千個單子才能延十年。”
冬陽跟陳骐快速對視一眼,都覺得這個小玩意在說屁話,陳骐是有點聽不下去了,冬陽穩住他,先開了口:“還有别的嗎?”
物理超度,鬼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老天爺先急了,鬧事的肯定有,但冬陽能不能活着幹夠第一個一千單都難說。
“你不是風水師嗎,”那小東西看着比中午的時候有底氣,一副講條件的樣子,“讓他們順利往生,一次一萬功德,延壽十年,立刻生效。”
冬陽想了想,眯眼問他:“你會算數嗎?”
“規矩是我們主簿官定的,”小孩說,“你們人間不也是嗎,規則跟事實有什麼關系?”
“好了,”冬陽覺得話越說越偏,沒法聊了,“我答應你們。”
陳骐就坐在一邊,靜觀其變,冬陽答應的那一刻,整棟别墅的氣場都發生了變化,在古代,人接了神明的委托,話回的是“臣領旨”,地府現在也改革,功德系統說得是:“副本開始。”
功德系統還讓冬陽拿手機下了個app,叫《續命》,方便記錄收集功德的進度,圖标就放在反詐app的邊上,什麼賽博地府,還整個服務器。
主簿官攤手:“沒辦法,聽起來挺不合常理的,其實是因為最近地府上崗了一批年輕人,我跟不上他們的想法,又完不成kpi,所以才那麼着急。”
陳骐捂着唇憋笑,冬陽就直接沒憋住,一下坐在陳骐腿上就笑了,前仰後合的,不一會就咳嗽起來。
陳骐給冬陽輕輕拍着後背,主簿官發現,陳骐即刻收斂了笑意,抱冬陽的時候滿眼寵溺,不太像隻是師兄對師弟的感情。
主簿官忌憚陳骐,不敢說破,清了清嗓子,說:“第一個委托就在本地,隻是偏僻一點,具體信息可以從剛下的那個什麼app上看。”
說完,一大一小兩個人形逐漸化為黑影,慢慢地就散了。
“沒禮貌,”陳骐念叨,“不道别就走。”
“陽陽,還困不困,”陳骐把冬陽攥着的手機拿過來,不讓他看了,“我們去洗漱吧,有事等天亮再說。”
冬陽在陳骐面前是真的乖,說什麼都聽:“好。”
冬陽在衛生間洗漱,陳骐就到廚房去把碗洗了,上二樓的時候,冬陽正好從衛生間出來,拿着軟乎乎的毛巾擦拭臉頰,卷翹的睫毛上還挂着晶瑩的水珠,臉上的肌膚雪白細嫩,像個大眼睛的瓷娃娃,陳骐走上前,幫他輕輕抹掉眼周的水痕:“走吧,回房間。”
陳骐身上的道袍沒脫,因為他不是很想睡,不睡就不用換衣服,隻拆了頭發,又厚又黑的長發披散在頸後,想在這一晚上好好看看冬陽。
陳骐的心事從來不告訴冬陽,今天也不會例外,或者說是冬陽有一線生機了,那些心事,能緩一緩再告訴他。
“來,”陳骐沖着床裡側的冬陽伸出手臂,眉眼溫和,“師兄抱着你睡,就像你小時候一樣。”
冬陽想過去,但想起師父的話,又支支吾吾的不敢:“師兄,師父說.......”
“沒事,不用怕,”陳骐依舊伸着手,等冬陽挪進懷裡,“讓師兄抱着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