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交接的人名叫鄭月堂,帶着一副黑框眼鏡,身形瘦弱,說話聲音小,性子有點内向。
“這就是浮屍地點。”鄭月堂說完後,就在一旁待着。
孟漫尋個高處,使用自己的異能,查看塘内情況。
“下面太亂了,我根本看不清。”不一會兒她走下來,有些無奈,最煩這種亂七八糟的地方,太多遮擋物,顯得自己很沒用。
郗歲聿和孟緻圍着池塘走了一圈,感知這附近的環境情況。在有可能會是海怪作祟後,便将死者屍體轉移,不再放在居民所使用的普通醫院。
之後他們坐上車,前往死者屍體安置區。
開車的人變成了孟緻,藍斯看他一眼,覺得無聊。又往後看去,發現郗歲聿正在閉目養神。
感受到一股視線,郗歲聿擡眼,挑了下眉。
幹嘛?
沒幹嘛。
藍斯回頭坐好。
一共有二十一具屍體,最早的是在五天前,被分成兩排擺放在停屍房。
路法醫:“十一名男性,十名女性,年齡在20-68歲。兇手手法不太熟練,下手的地方是要害,但不歸屬當場死亡,而是丢入池塘中沉溺,再由海怪進行吸血。”
鄭月堂:“死者大部分都是長居在此,其中并無特殊職業者,之間也沒有死仇。不過他們大部分都是生活在J城城東這邊,沒有生活特别困難和特别富裕的。”
郗歲聿、孟家兄妹分别帶上專用手套,各自站在一具屍體前,進行檢查。
藍斯驚訝:“你們都會看屍體?”
顯得他有些無所事事。
“多少得會點,異能官也要考這個的。”郗歲聿抽空回答人魚的問題,出來執行任務的,不說全能選手,最起碼要每處都會點三腳貓功夫,不然太單一了。
藍斯走到郗歲聿旁邊,和他一起看屍體。這是一具女屍,被傷的要害在腹部。是三天前被主動撈起來的,為此,整個人浸泡情況不算特别嚴重,沒有泡了好些天自動浮出巨人觀可怖。
“有海怪的味道。”
“哪種?”
“不知道,我又不是狗鼻子。”
藍斯嫌這間屋子太臭了,全是屍臭和腐敗的味道,沒待一會兒就出去了。獨自一魚閑逛着這處,這裡像一個小型醫院,隻有兩三棟樓的那種。
直到他走到大門時,才注意到上面的大字:[xx精神病院]
原來如此,好像有聽郗歲聿提過,不是所有城市的基礎設備都那麼齊全。特别是如果情況發生在比較偏僻的地方,又不是非常非常重大的事情,都會尋求最簡便的方法。
怪不得剛剛有聽見一些房間的各種聲音。
藍斯将這的小花園走一圈,摘了幾朵野花嘗嘗後,又往回走。他們應該檢查得差不多了吧,搜查東西最麻煩,他學得再多,在處理事情上也總會碰見新的難題。
好吧,藍斯承認,自己目前隻擅長在人類世界吃吃喝喝。讓他正兒八經打一篇文檔,或者用Excel、Word整理各種數據、項目,具有專業性的,他壓根不行。
最适合他的職業是保安、保镖。
因為走路時魚尾是微微懸離地面的,為此藍斯基本沒有腳步聲。他剛從拐角出來,就看見了在門口等待的鄭月堂。
他們背對着藍斯,鄭月堂的手攬着女護士的腰,動作大膽,甚至有些放浪,指尖好似想伸進衣擺,觸碰裡面的肌膚。
藍斯等了一會,發現他們還在膩膩歪歪。
“我要進去。”
忽然出現的男聲,打斷二人氛圍。鄭月堂立馬就收回了自己身上的暧昧信号,又變成那個有些内向、老實的樣子。
女護士走了。
藍斯沒理會他們,再次進入停屍房。
“怎麼樣?”
孟漫和他打了個招呼,主動說:“兩個方向,合謀,準備去見死者間的共友。逼迫,需要大面積搜查。”
多名死者身上同時出現人為和海怪吸血,一定是二者達成了某種共識。
孟漫自我分析道:“要是高智商海怪就慘了,肯定等級也高,說不定聞到我們的味道,就跑路。”
孟緻:“應該不會,别總說這些最差結果。”
妹妹就愛說壞的。
孟漫:“這叫提前預料,你次次想那麼美作甚?”
孟緻:“吉利。”
哥哥就想要美的。
“高智商海怪是什麼樣的?”藍斯轉頭問郗歲聿,他以前壓根不知道人類還給自身和海怪分了等級。
很強、有點強、有點弱、很弱。
這是藍斯的看法,就四個。
藍斯:“有想法會揍人?”
郗歲聿上下打量人魚:“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藍斯:“……”
郗歲聿笑道:“就是有一定智商,會利用智商獲取人類信息,有計劃有手段地吸食人血、傷人。”
“那不還是和我差不多?”怪不得之前有人總說他是高智商海怪,藍斯說。
“差多了,再聰明能和你一樣聰明嗎?你又不渴望人血。”郗歲聿話落,卻馬上想起幾個小時前,人魚低頭在自己懷裡為自己療傷的樣子。
……這不也是吸食人血?回旋镖打到自己身上。
郗歲聿将藍斯拉到一邊,嚴肅低問:“你沒想喝人血吧?沒上瘾吧。”
這動作突然,藍斯覺得莫名其妙:“沒啊。”
後知後覺明白郗歲聿的意思,以為自己會迷戀上人血,變成所謂的高智商海怪。
藍斯覺得郗歲聿的眼睛要比旁人黑一點,加之長相硬朗,眉目總會帶着幾分兇狠和侵略感。會他覺得這雙眼睛像夜晚的大海,洶湧澎湃的深海。
“好像有點想。”藍斯唇角揚了揚,下一句話還沒打趣完,嘴巴就被捏着了。
郗歲聿的拇指與食指卡着藍斯的臉頰,力度迫使人魚張開嘴,露出牙齒和舌頭:“真的假的?牙在癢癢?”
“真的話,我就得給你找個豪華監獄關進去。”
“假的。”
“真的是假的?”
“真的。”
藍斯拍開他的手,“還以為郗隊會保護我呢。”
“是保護你啊,豪華監獄不夠嗎。難道你想去外面流浪,被各種通緝?”人魚狀态挺好的,是自己想多了。郗歲聿松口氣,要是自己把魚的血性逼出來……那他可以收拾收拾和魚一起蹲大獄了。
“好吧。”說的有道理,藍斯才不想被通緝,“我可以回海裡。”
郗歲聿:“别,我信你,我信你。”
這魚真是說也說不得,臭脾氣。
離開時,郗歲聿在院大門處買了兩根烤腸給人魚吃。
任務分為兩個方向,他們自然也分成兩隊。藍斯和孟緻去這片區域搜查,人魚鼻子靈些,又不擅長與人溝通。郗歲聿和孟漫去見死者共友,進行人物關系分析。
調查就是不斷地、反反複複地尋找,直到有突破。
“好好找,不要發脾氣,别揍其他人,不想找就去奶茶店坐着。”郗歲聿臨走前交代人魚,“有不懂的問孟緻,或者打電話給我。”
“知道了。”藍斯無語,他有那麼不聽話嗎?不就和逛街散步差不多。
晚上七點鐘,他們坐在院内的食堂裡吃晚飯。院内的用餐時間非常固定,現在這裡隻有他們。
吃之前進行今日總結會,共友那邊很明顯有人心虛,隐瞞了某些事情。孟緻說人魚在很多地方都聞到海怪的味道,其中有幾處的味道很重。
之後他們又巡查一番,無果。晚上的休息地是池塘附近的鐵皮房,專門為他們幾個異能者搭建的。守株待兔不是笨辦法,尤其是所有屍體都出現在池塘裡,這裡肯定有他們選擇的原因。
鐵皮房内很單調,有張桌子,四張折疊床分别位于左右側,各兩張。孟家兄妹自是睡一邊,郗歲聿和藍斯另一邊。中間沒有隔檔物,就這麼簡陋,甚至能清晰聽見夜風聲和池塘裡青蛙的呱呱叫聲。
如果不是鐵皮遮擋住月光,那和直接睡路邊沒有任何區别。
“好小,還不如睡地上。”藍斯看着單人折疊床說,他光是放魚尾巴都放不下。
郗歲聿彎腰将兩張折疊床拼在一起,“将就下好不好?”出任務本就隻能歸于便捷,今晚能不能睡着還是一回事。
“都給我睡?”
“嗯,我在桌上趴會。”
“我看看你的傷。”藍斯伸手扒拉開郗歲聿的肩膀,盯着他換藥。“我再幫你舔舔,過兩天就能結疤了。”
其實一開始發現人魚有自己的思想,可以溝通時,郗歲聿是想把人魚當做真正的“人”來看待。但後面,郗歲聿隻想說,這就是條小魚兒。
成了精的小魚。
“不了,擦藥就好了。”成了精的小魚擁有人性,又保留本能的純粹。郗歲聿看着人魚。
不太好。
一個雄性和另一個男性,也不太好。
人魚不知道郗歲聿在想什麼,隻是認真表示:“我比藥好。”我會讓你的傷口好的更快,減少痛苦。
舔舔就能好。
“好。”郗歲聿聽見自己開口。
他将上衣脫掉,露出右肩傷口。比起上午,現在的傷口顔色深沉暗淡,一個貫穿身體的黑洞在肩膀上,很是猙獰醜陋,不美觀。
喜歡各種漂亮玩意的人魚卻靠近了,舌尖觸碰散發疼痛的地方,緩解不适。
人魚的頭發特别好看,蓬松柔順,發絲總會蹭人的脖頸處。郗歲聿不得不再次仰了仰,試圖忽略那小小的癢意。
鐵皮屋頂沒什麼好看的,隻在上方挂了個低瓦數的昏黃燈泡。恍惚間,郗歲聿想起人魚站在他身旁,手持弓箭的樣子。
很強很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