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宮确實沒什麼剩下,直到他們發現地底,沒有自作主張,層層上報給最高長官。
殷謙接到消息,挑了挑眉,她還沒有見過寵妃的真人模樣。
忙歸忙,這點空閑還是有的,殷謙去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那位與豔後齊名的寵妃诶!
地下宮殿,秘密陵寝,殷謙環視周圍,不意外的發現這是帝座之下,垂直的地底。
隻留了寥寥數人站崗,防止誤入,殷謙踏進陵殿,當即有些失望,這層層疊疊的保護措施,她根本近不得前,不能近距離欣賞美人的臉。
隔這麼遠,也就勉強看個側顔。
“嘁。”殷謙發出不屑的聲音,防什麼啊,防世界末日,防宇宙坍塌?
末日了也塌不到這地方。
殷謙決定去買一架望遠鏡。
但是她怎麼辦呢?
唯一從舊紀留下的,隻有睡在帝宮之下的白寒櫻。
大火燒毀了一切,但絲毫不損她。
在這裡萬物凝固,僅視線無阻,能夠看到白寒櫻仍舊停留在最後一秒,沒有半分變化。
“别碰她。”
白以方遣退衆人,走進來站到殷謙旁邊。
殷謙轉頭,看見白以方的目光落在白寒櫻身上,專注而不散分毫。
白以方凝視最後的親人,她們從未碰過面,但流淌着同樣的血,平靜開口,“我們都不屬于這世界。”
“你的來處,我的來處,她的去處,都不相同。”
殷謙這下不得不探究的看向她,白以方不在乎她的眼神,隻說:“就這樣吧,如果你想,可以将此地封存。”
白以方轉身離開,沒有給她留下的謎語做出任何解釋,好在殷謙好奇心有,但極其有限,決不會去關心這種一聽就很可怕的話題,就地起草一項指令,将保護性面積再擴大三成,任何事物都不能打擾白寒櫻的安甯。
白以方還有後半句沒說,殷謙終究會屬于這裡,白寒櫻會落入她的命運,走一個,留一個,隻有自己是過客。
過客,白以方是永遠的過客。
各行各業百廢待興,帝星基建如火如荼。
該發展發展,該種田,就大力種田。
殷謙永遠對種田充滿熱情,種菜種米種果子,養魚養蝦養螃蟹!
柳星橫又走在帝星的大街,滿眼找不到一絲熟悉的痕迹,面目全非,闊别已久。
她的家。
柳家早多少年前就沒了。
“柳見星,你還是要回到這裡。”
有輕飄飄的話語落下,就像天落雨,絲綿綿,浮掠掠。
柳星橫下意識循着聲音擡頭,找到來處。
柳見月一襲輕衫籠在風裡,被翻卷的熱烈,正百無聊賴的倚着天台,微含笑意俯視她。
太高了,為了看清妹妹,柳見月躬身幾乎到九十度,大半個身子都在懸空。
柳星橫呼吸驟停。
“柳……”
她張口,又立刻吞聲,不敢驚動一絲那個仿佛迫不及待來見她的人,她心很急,看不見妹妹的臉,遂跨出了欄杆。
沒有什麼能阻擋這多年以後的相見。
沒有什麼能阻擋這血脈相系的親情。
時間不能,距離也不能。
柳見月像一隻鳥張開雙翼,俯沖着去見她,是倦鳥歸巢,是一片葉子歸于大地。
被殷不謙阻攔的墜落走過漫長時間,終于走到了柳星橫面前。
沉悶是大地的鼓點。
蒼勁的風洶湧的撲面,像怪獸,撕咬她。
柳星橫立在原地,不敢眨眼。
思維遲滞着無法反應當下的一切,斷了線的眼淚墜下,它自有意識,不受控制。
時間恍若靜止,柳星橫像生鏽的轉軸一幀一幀的低頭,輕衫好重,它牢牢的蓋着纖細的人,纖細而扭曲。
長街蕭條沒什麼人,隻有遠處的流浪者彈奏樂器,閉上眼唱輕快的歌。
柳星橫全身都顫抖起來,她跌跌撞撞的走,無力支撐的跪下去将奄奄一息的柳見月抱進懷裡,讓肆無忌憚流淌的鮮血浸染衣襟,迅疾鋪染,像紅色河流決堤。
“我叫柳星橫。”
柳星橫抱着她肝腸寸斷,痛哭失聲。
下輩子尋仇,别找錯了人。
柳見月的體溫正在度到柳星橫身上,由溫熱的液體傳遞,一點不留的,全部度過去,她一點點變冷。
柳見月動了動手指,可惜已經擡不起來了,不能摸一摸她的臉,隻緩緩閉眼,唇角勾起到定格。
柳星橫隻覺得懷中一重,也是一空,什麼都握不住。
什麼都,留不住了。
那輕快的尾音飄揚到天上,盤旋回蕩,是池魚淺水,鳥雀輕鳴的歡喜透徹。
“請問,可以将她給我麼?”
柳星橫抱着她直到半邊身體發麻,愣愣的擡頭,是一個陌生的人,黑色碎發垂下來,因為低着頭的關系,擋住了他的眼睛。
柳星橫呆呆的看着他,慢慢松開僵硬的手,對方低聲道謝,“謝謝。”
他抱起了柳見月,轉身離開,一步不停的走,走到他人不能知曉尋找觀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