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鉑利克防禦星鍊是一個極其龐大的存在,猶如神話生物環繞在帝國星域周圍,邊防齲洞在這龐然巨物上隻是一星黑點,然而這黑暗卻極富腐蝕性,能夠以難以想象的速度腐化防禦層,直到全面潰散。
整個齲洞被分成了六大塊區,C區戰場隻是齲洞最黑暗的部分,而尤莉拉,則是C區戰場最核心的地方,表面上軍演數萬人被送來沖鋒填線,實際上軍部早已調動數隻部隊趕赴,随時待命,一旦他們打開防線,便傾巢而出。
殷不謙知道有後援,但能堅持到後援出現的難度不亞于登天,就尤莉拉——齲洞的發源地,最先陷落的星球——那已經被蟲族完全占領,甚至發展為大本營的地方,别說五萬人,就十萬二十萬,五十萬人開着機甲星艦上去,也是分秒鐘被淹沒的命。
他們都等着她做天降紫微星。
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尤莉拉是邊緣星球,有少許資源,無人居住,隻有數座基地矗立在地表上,其餘都是蠻荒原始的本貌,殷不謙在研究了戰區圖一整夜後拟出了作戰計劃,她的目的既不是殲滅蟲族,也不是無畏沖鋒,而是率領衆人迫降登陸,以最快速度占據基地,打開躍遷通道,讓其如生命點滴般注入後援,源源不斷。
先站住腳,再徐徐圖之。
“占據基地打開通道”,隻有八個字,殷不謙站在星艦前艙指揮屏前,深深呼吸,望着越來越迫近的蟲族星海,誠心禱告,“殷謙,别讓我死。”
下一秒,她說,“全體就位,出擊!”
龐大的星船艦隊駛入尤莉拉引力層,如熱刀切入黃油,絲滑無阻。
柳見星登上回城的飛船,豪華至尊款,不僅各色家具齊全,舒适的像一座移動城堡,還配備安保團隊,駕駛班組,廚師保潔,以及叽叽喳喳的啰嗦姚青弦。
托她的福,柳見星也能享受這奢華待遇。
姚青弦驚訝不已,“你家不是那麼有錢,怎麼這也不給你坐?”
“你不是帝國第一礦商之女嗎?”
越說越不敢置信,姚青弦試探問她,“你知道第一礦商的含義嗎?”
柳見星呼吸吐納,把白眼壓下去,“姚青弦,我不是傻子。”
這浮華玩意兒,柳見星若是想擁有,比得到一杯水難不到哪裡去,但她是怯弱乖巧的柳見星,一個性格使然加以自己主動選擇,而邊緣化的人物。
她令衆人遺忘,也在他人看不到的角落漠然旁觀。
窺視世界,而不參與。
這是柳見星式極端隐秘的反抗。
柳見星起身去她的休息室,“到了再叫我。”
姚青弦比了個放心的手勢,“好的。”就知道你心思全在殷不謙身上,回去看前線直播吧。
她還真想錯了,柳見星根本不會打開直播,哪怕再挂心殷不謙,也不會看,那對柳見星太殘酷了,她不敢。
柳見星登入流明大賽準備區,偌大的虛拟場域早已擠滿了人,完全對标軍演虛拟域場的規格,除了不會死,其餘一切與現實毫無區别,甚至也不是百分百不會死,若是在虛拟場域内傷勢過重,精神遭受重創,同樣會波及現實軀體,導緻死亡。
因為是地下賽事,這裡沒有一張真實面孔,所有人都将身份層層加密,簡單的戴個面具——當然面具後的臉是假的——複雜些的整個軀體都被機械義體改造,恐怖的直接蓋了半張人皮,愛美的用妝容疊加覆蓋,如此種種,唯一的共同點是每個人面上都浮動着癫狂的興奮。
跟誰都不熟,柳見星屬于默默幹排名,練完就下線的那種,也就小匹夫那自來熟的話痨能混成熟臉,其他都是連ID都無法記住的背景闆,這會子站在人群裡面,她像個誤入的大學生一樣清澈愚蠢。
理所當然的忽視,直到開賽的第一秒,相同規格的賽方标配飛行器“嗡”的一聲閃過,巨大的引擎轟鳴蓋過所有聲浪,速率瞬間拉滿,一騎絕塵,柳見星上來就進入了第一梯隊。
“卧槽什麼東西過去了!”
“那是誰我靠!”
“他不要命了?!!”
氣浪卷過三四秒,落後的諸多賽手才反應過來,生出激起雞皮疙瘩的寒意,那是人體天然的生物預警,對危險的模糊感知,太兇了,就像喋血猛獸一樣兇殘。
衆人紛紛拉升速率,有這位在前拉仇恨,就不要怪他們利用機會了——白紙黑字的規則是流明大賽規定,但無處不在的細則,是心照不宣的約定俗成,有赤厄和山徙等幾大地下巨頭壓着,别說小團體,中等量級的也不敢直觸黴頭,更别提那些散人,就算是天才對自身實力極度自信也知道取舍,這位鐵頭上來就展現了極高威脅性,怕是兩分鐘都等不到,就會遭到多方打壓,這是流明,不是光通,黑暗世界自有黑暗規則。
柳見星以一己之力,成為拉滿了仇恨的靶子。
開賽一分鐘三十四秒,反應過來且部署完畢的巨頭開始了反擊,數架飛行器圍剿柳見星。
連逼停的選項都不會有,他們隻想毀了她。
柳見星盯着控制屏,都不用低頭,直接盲控,每一個鍵位每一條指令都在她心中滾瓜爛熟,對當下處境沒有一絲波瀾,這才哪到哪?
瘋狂不是殷不謙的專利。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世界早已将柳見星熏染成另一重模樣,墜亡的阿庇斯同學身上濺出的火星子,終于燃到了她的身體裡,那火焰從内而外,從眼中溢出,将柳見星眼尾燒出绯色的豔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