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不見有人來開門,林秋玥不厭其煩地加重手上的力道敲了幾下。
“誰啊?”
屋裡一道不耐煩的女聲響起,緊接着門被拉開了條縫,女人透過門縫,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林秋玥。
“你找誰?”
林秋玥目光平靜道:“我來義診。”
女人懷疑的視線在她身上來回掃視,最終定格在她的臉上:“你?”
“我。”林秋玥微微颔首,聲音不疾不徐。
女人的手已經抵在門框上:“我們不用看,你回吧。”話音剛落,就要關門。
林秋玥突然擡手一推,将門推開,利落地閃身進去。
女人錯愕,拔高聲音驚恐交加:“你想幹什麼?”
林秋玥反手關上門:“聽說你們這有病人,我就來了。”
女人攔在林秋玥年前,面帶怒意:“你聽誰說的?我家沒有病人,你聽不懂人話嗎?”
林秋玥的視線落在她臉上,不鹹不淡道:“是嗎?”
女人被她盯得心虛:“當然。”
林秋玥盯着她忽然輕笑一聲:“你不怕你兒子死了就繼續攔着我吧。”
她從女人鄰居口中得知,女人聽說今天醫生會來義診之後就神色奇怪,嘴裡嘟囔着什麼醫生就是想要她兒子的命。
林秋玥覺得奇怪,醫生義不義診跟她兒子有什麼關系,除非她兒子病了,她不願意送醫。
女人神色一慌:“你什麼意思,詛咒我兒子去死?”
林秋玥本來不确定,原本隻是想試探一下,見她的模樣,八九不離十了。
“看來是真的了。”林秋玥的聲音像一記重錘,敲在女人的心上。
女人猛地拽住林秋玥的胳膊,聲音尖細怒吼道:“你亂說什麼,我兒子好得很,你趕緊出去!”
林秋玥拂開她的手,不為所動地朝着炕邊走去,土炕上蜷縮着一團身影。
“你兒子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林秋玥俯身查看,眉頭皺了皺。
女人連忙拉開林秋玥,聲音嘶啞:“都說了我兒子沒病,你在亂說什麼!”
林秋玥沒理會她的阻攔,徑直從炕桌上端起碗。碗底殘留着符紙的灰燼,散發着一股燒焦味。
“沒病你給他喂符水?”林秋玥眉頭緊皺,聲音低沉下來,将碗舉到女人面前。
“你幹什麼!快放下!”女人發了瘋似地撲過來。
那可是她繞了幾個彎,從别處求爺爺告奶奶求來的。
林秋玥側身一讓:“你把這個給他一喂,你明天就能給他收屍了。”
女人不聽,試圖搶過林秋玥手中的碗。
林秋玥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将手中的碗丢了出去,碗中的符水在空中劃出一道渾濁的弧線,“嘩啦”一聲盡數灑在地上。
女人目眦欲裂,聲音陡然拔高:“你個賤人!”
突然,門被“砰”地一聲撞開,一個身高魁梧的男人撞了進來,身上還沾着雪,顯然剛從外面回來。
“咋回事孩她媽?”男人洪亮的嗓音震得人耳膜發脹。
他一把扶住妻子,瞪向林秋玥:“你誰啊?上我家欺負我婆娘?”
“你該問問她幹了什麼。”林秋玥平靜道。
女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緊緊拉住男人的衣袖:“她把狗蛋救命的符水給倒了。”
男人的表情瞬間凝固,頓時頭昏眼花,手臂猛地松開妻子:“你個蠢貨!你幹了啥?”
女主哭訴起來:“我不也是為了狗蛋嗎?狗蛋這麼多天也不見好,我能怎麼辦……”
男人額頭青筋暴起,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我都說了送醫院!”
“你非說過兩天自己就好了。現在好了,整上封建迷信了,要把我們都害死!”
女人癱坐在地上,無理取鬧:“那醫院都是吃人的地方,他們要把人開膛破肚,怎麼能把娃送到那種地方去。”
聞言,林秋玥眉頭皺了皺。
男人的臉色黑了下來,怒斥一聲:“再大點聲,讓大隊來給你抓了,幹這種封建迷信的事,想挨批鬥了?”
女人被吼得一激靈,聽到批鬥回過神來,低聲抽泣起來。
“哭哭哭,就知道哭!”
屋内陷入短暫的死寂,隻剩下女人壓抑的哭聲。林秋玥冷眼看看着他們争執。
男人突然回過神,這才想起林秋玥,小心翼翼問:“同志,你是?”
“醫生。”林秋玥道。
“您就是今天來義診的醫生吧。”男人搓了搓手,臉上帶着敬畏道,“同志,你能當今天沒見着這事嗎?我婆娘也是救子心切才想到這個歪路子的。”
“不能。”
男人臉上的表情僵住,連忙道:“我讓她給你道歉,她平時就瘋瘋癫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