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一時陷入安靜，隻餘下季璟岱略微沉重的喘息聲。

他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眼眸中帶着幾分壓抑的意味輕輕梳理着林秋玥柔順的發絲。

随即，季璟岱輕柔地在林秋玥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睡吧。”

說罷，季璟岱掀開被子，下床出去了。

林秋玥躺在床上暗自平複着臉上的熱度，臉上的潮紅緩緩褪去。

半響，季璟岱再回來時已經是一個小時後。

季璟岱輕手輕腳地上了床，唯恐驚醒了睡夢中的人，他剛一在床上躺下。

林秋玥忽然翻了個身，環住了他的腰。

她的臉靠在季璟岱的心髒旁，聽着他有力的心跳聲，心中突然安定下來，就像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塊浮木。

她有家人了。

季璟岱的身體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來，伸手抱住了她，輕聲問：“還沒睡。”

“嗯，等你。”

林秋玥閉着眼睛，甕聲甕氣的聲音從下方傳來。

聞言，季璟岱垂下頭，輕笑一聲：“下次别等了。”

黑暗中，林秋玥眼睛刷地一下睜開。還有下次，素了二十九年的男人火氣這麼旺盛。

……

次日，醫院。

“醫生，我腦子裡的東西能切掉吧，我不會死在手術台上吧。”

患者面色憔悴，焦慮不安，腦袋上沒有一根頭發，光秃秃的頭頂上隻有黑筆畫的了一些線條。

馬上上手術台了，他緊張萬分，手牢牢地抓着徐子安不放。

徐子安一邊掙紮着想抽出自己的手，一邊安慰道：“你放心，你腦子裡的腫瘤很小，難度沒那麼大。”

林秋玥拿着X線平片，聞言微微擡頭，她看過很多這個時代的醫學文獻，凸面腦膜腫瘤在這個時期手術難度很大。

患者的腫瘤雖然是良性腫瘤，但壞就壞在腫瘤是在腦子裡，需要開顱。

這個年代，開顱手術是個大刀闊斧的大手術，誰也不敢保證上了手術台會是個什麼情況。

他是真有把握，還是在安慰患者。

徐子安不知道林秋玥心中的想法。為患者做完術前評估，再次确認患者腫瘤所在位置後，離開了病房。

他邊走邊問林秋玥：“你準備得怎麼樣？今天這可是個難得的學習的好機會。”

林秋玥點頭：“準備好了。”

“那就好。”徐子安有些不放心地囑咐道：“别緊張，這是你第一次上手術台，重在學習，别有太大壓力。”

林秋玥勾唇一笑：“我不緊張，況且我也沒有壓力。我是助手，又不需要動刀。”

徐子安一哽：“算我多嘴一問。”

他轉頭詢問護士：“麻醉和血庫準備好了嗎？”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安排護士将患者推進手術室。

手術室的燈亮了起來。

“開始吧。”徐子安臉埋口罩之下，隻露出一雙眼睛，眼神中透露着嚴肅。

林秋玥聞言微微颔首。

徐子安神情嚴肅，先讓患者吸入麻醉，林秋玥在一旁固定住患者的頭部。

将患者的頭固定在頭架上後，徐子安用X線在頭頂定位後，小心翼翼用手搖鑽顱劃開顱骨。

顱骨外闆的阻力很大，手搖鑽顱發出“沙沙”的聲音。

從外闆進入闆障後阻力驟減，出血量增多，林秋玥冷靜地處理着溢出的血漬。

徐子安再次感到有高阻力，突破後立即停止。

林秋玥凝神注意他的舉動，不得不說，在這個沒有神經導航的地方，徐子安能做到這麼精準，确實有兩把刷子在身上。

硬腦膜切開後，徐子安肉眼觀察到腫瘤的位置跟他預料的差不多，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氣。

随即，他劃開腦膜，小心翼翼切除腫瘤。

切除非常順利，一個肉丸子大小的腫瘤被切除掉。

難題來了，止血和關顱。

患者的出血量很大，但好在林秋玥跟徐子安配合良好，出血量沒有達到輸血标準。

徐子安開始縫合硬腦膜，這是開顱手術中最麻煩的一步，稍有不慎，腦脊可能液漏。

徐子安的額頭冒出細微的冷汗，小心謹慎地縫合着。

忽然，林秋玥開口：“左下處有腦脊液漏。”

徐子安微微一愣，下意識側過頭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林秋玥是怎麼看出來的。

猶豫片刻，他最終選擇相信林秋玥，徐子安重新檢查左下處，發現确實有腦脊液。

他快速處理好腦脊液，将硬腦膜縫合好，用鋼絲固定好。

徐子安心中松了一口氣，手術結束。

四個小時後，手術室的燈滅了。

徐子安推開門，從裡面走出來，門外等待已久的家屬湧了上來。

“醫生，我兒子怎麼樣了？”

“醫生……”

兩個老人一左一右地将徐子安攔住，焦慮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