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飯,倆人一起到酒店開了間房,俞溫剛進門,忽然想起什麼,又拿起鑰匙跑下樓,半晌提着大包小包的袋子上來。
她換了鞋進來,脫了外套往沙發上一丢,從袋子裡拿出一件黑色羽絨服,很簡單的款式,她遞給周祈年說:“試試看合不合适。”
周祈年接過,臉上帶着點少見的腼腆:“你買的?”
“我媽做的,她前幾天跟着我小姨去買的鵝絨,又去店裡做的羽絨服,自己做的特别暖和,裡面穿的越少越暖和。”
周祈年穿上試了試,俞溫眼前一亮:“怪不得我媽說款式越簡單好看,我媽說你皮膚白身材瘦高比例也好,就是披尿素袋都好看。”
周祈年臉有些紅了,笑容都帶着點腼腆,俞溫一見着他小媳婦樣就想笑,她又從另外一個袋子裡拿出一條棉褲,說:“這個是我爸的,剛買的沒穿過,他比你矮一點矮得不多,你應該能穿,給你應應急,你出門就把它換上,别凍壞了。”
她說完走到床邊,往床上一躺,感歎一聲:“還是躺着舒服啊。”
周祈年笑了笑,把衣服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到桌子邊,想了想又拿出手機給俞爸俞媽道了謝。
俞溫一邊叫他:“過來一起躺平。”
周祈年在一邊拿出電腦,又拿出本子和筆,朝着俞溫說:“等我一下,我有個會,二十分鐘左右就好。”
俞溫躺在床上問:“休息還要開會啊……”
周祈年哄她:“就二十分鐘,項目快收尾了,事比較多。”
“好吧,行吧。”她也知道上班賺點錢不容易,她躺在床上看着一邊忙碌的周祈年,他把電腦開了,看了看時間,又把那件可以做傳家寶的睡衣換上了,把被汗打濕的衣服放到洗衣機裡洗。
“你能不能換個新睡衣啊,你這個睡衣都壞了,你不想買我幫你買。”
周祈年撻拉着一次性拖鞋往回走,說:“衣服穿久了才舒服,你不懂。”
俞溫笑:“是不懂,你是打算把這件衣服當傳家寶傳給後代?”
周祈年也笑:“我覺得行,讓他們學習我勤儉節約的好習慣,在衣服上寫,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俞溫哈哈笑:“你可真行。”
周祈年忙起來,再沒回她,她看着周祈年那台電腦估計用了很多年,旁邊的本子是那種牛皮紙顔色的本子,筆也是同色系的,是那種在店裡她都不會多看一眼的顔值。
這些醜不拉幾的本子和筆是不是都被他買回來了?
俞溫真想不通,她這種有點大手大腳,喜歡漂亮東西,三天兩頭就要買新衣服而且穿兩天就不喜歡的人,跟周祈年這種完全不在意顔值的簡直就是兩個極端,他們倆到底是怎麼混在一起的……
她眼皮要睜不開了,有點想睡覺了,迷迷糊糊間還聽到周祈年在講各部門溝通出現的一些問題,他偶爾彎起嘴角,強顔歡笑,俞溫在一邊偷笑,這下心裡平衡了,果然所有社畜都是一樣,身上都帶着一點淡淡的慫味。
周祈年收好電腦走過來,看到俞溫已經睡了,他笑了笑,剛剛還精神抖擻的笑他,這麼快就睡了。
他把床上的床旗疊好放到櫃子裡,又拉起被角給她蓋了被子,俯下身在她的額頭上很輕很輕的親了一下,他的嘴唇有些涼,她的額頭卻是溫熱的,在接觸到她額頭的一瞬間,他忽然眼眶泛酸,整個胸腔都是酸疼的。
他坐回床上緩了緩,看着俞溫的睡着的側臉,忽然想到了很多事,他想起他那時在監護室,周圍一片死寂,每天隻有冰冷的機器在響,旁邊的人有從這裡出去的,也有再沒機會出去的,來來往往,誰也不知道死神會在下一秒光臨誰。
他清醒的時候都會努力睜着眼望着門口,很久沒有見過父母了,已經快忘了他們的樣子,如果他今天就要死了,很想在死之前能再見他們一眼。
可是一天兩天,一周他們都沒有來,期待失落,到最後不再抱有希望,如果他死了,他們會因為沒來見他最後一面後悔嗎?他們會在他的床前大哭為了曾經沒來看他而感到遺憾嗎?想着想着他就笑了,覺得自己真是可笑,他想讓他們一輩子愧疚,一輩子都感到遺憾,可他們從不愛他,又怎麼會為他難過。
他活了二十年,沒有人會為了他難過,他忽然感覺到胸口絞痛,慢慢前胸後背都開始痛,窒息感越來越強意識也漸漸開始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