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洋洋灑灑地照進病房。
周祈年端了一盆溫水,拿出一條白色毛巾,給躺在病床上的周文華上上下下仔細擦了一遍,擦完後,在腋下關節處撒了點痱子粉,又換了身新的病号服。
之後把床頭櫃上的東西又重新整理整齊。
收拾完,他已經筋疲力盡了。
這些天他爸爸夜裡難受,每天白天睡覺,晚上精神抖擻,一會要坐起來,一會要躺下,一會又要尿尿喝水,反反複複幾十次。
他忍住咳嗽,端着盆到洗手間咳嗽了好一陣。
把水倒掉,把毛巾挂到窗戶外面的欄杆上,轉過頭,看到一直不待見他的姑姑走了進來,後面還跟着一臉賤兮兮的周祈安。
周祈年愕然,他并沒有通知他們,想了想又覺得正常,他們周家村村口的情報隊眼線特别多,誰家狗跟他們村的狗配了種她們都知道。
他姑直接無視他,走到病床邊上,見着周文華心疼地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
周文華看着确實不好,臉色蠟黃,眼窩深深地凹陷下去,周祈年都不忍細看。
周祈年知道他姑不待見自己,索性就讓他們單獨呆着,他和周祈安走出病房坐到門口的椅子上。
周祈安抱怨地嚷嚷:“要不是怕你身體吃不消,我真不想來,你說他是不是自作孽,平時讓他不要喝酒,他非要喝,現在好了,喝成肝硬化,這下舒服了,你說不就是生意失敗了嘛?有什麼大不了的,人家都能重振旗鼓,他可倒好,老婆孩子都不要了,徹底一蹶不振了。”
周祈年閉着眼沒應他,他實在沒力氣說話了,仰着頭靠在椅子上,精神一陣陣恍惚,如果不是左邊手臂一陣陣脹痛,他差點就睡過去。
周祈安見他沒應,側過頭看到他昏昏欲睡的樣子,聲音緩和下來:“哥,這裡我看着,你回家休息吧。”
周祈年半晌搖了搖頭,有氣無力地求呢喃:“我就靠一下,一會還要上班。”
“請假休息一天吧,你這樣吃不消。”
周祈年又沒應他。
周祈安笑嘻嘻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說:“肩膀借給你靠着睡,我女朋友說我的肩膀是韓國男團同款寬肩,靠着睡最舒服。”
周祈年閉着眼撲哧笑,又擡起眼皮斜了他一眼:“你上一邊兒去。”
周祈安哈哈笑,說:“不靠就不靠,我還不願意讓别人靠呢。”
周祈年:“我不稀罕。”
周祈安哈哈笑他:“哥,你現在說話怎麼一股北方味。”
“是嗎?”周祈年怔了一下,像是想起什麼,勉強提起精神,拿出手機眯着眼發消息。
周祈安見他眼睛都睜不開了,還要眯着眼發信息,問:“給誰發信息?你女朋友?”
周祈年應了一聲:“嗯”
周祈安感歎:“真愛啊,累了就先休息嘛,我都是空了才回。”
周祈年淡淡道:“我跟你情況不一樣。”
周祈安笑嘻嘻看他一眼,再沒說話,半晌他覺得肩膀一重,周祈年睡的搖搖晃晃,不自覺地朝他靠過來。
周祈安往他那邊湊了湊,讓他靠得更穩一些,又輕輕把自己手上的短袖襯衫搭在他肚子上。
笑着嘟囔:“嘴上說不要,身體倒很誠實嘛。“
晚上下了班,周祈年沒有去醫院,直接回了家。
晚上又找了看護,這幾天太累了他實在吃不消,即使再不放心也沒辦法,不然他估計要比他爸先走一步。
他靠在椅子邊,忍不住一陣陣咳嗽,心髒在嗓子眼砰砰直跳,心慌得有些厲害,他摸了摸口袋,又拿了幾顆藥含進嘴裡,剛剛來的時候就吃了幾顆,似乎沒有什麼用。
這幾天異常的悶熱,估計過兩天會有一場大雨。
看着路邊昏黃的燈光,莫名生出一種寂寥的感覺。
他整理着醫生的話。
酒精型肝硬化失代償期,上消化道出血。
出血原因還是因為吃了剩的米飯。
他擡起手,搓了搓臉,想着過年的時候就覺得他不對勁,他特意在家裡多呆幾天,卻什麼都沒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