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忽略霁月偶爾的嗜睡,臉上蠕動的宛若黑色活物的花紋。她就像一個普通孩子一樣,一個正常的、普通的的孩子。
白駒過隙,時間真快呀,看着春意爬上山坡,清寂的奧藏山被一層薄薄的生機所籠罩。看着霁月在樹下午憩的樣子,申鶴不自覺的走神,原來不知不覺中,霁月來到奧藏山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呢。
三月春寒,大病初愈,申鶴禁不住霁月哀求的眼神,攤開的掌心處放着兩顆糖。每當霁月可憐巴巴的看向申鶴的時候,申鶴總會忍不住給霁月糖果。霁月喜歡吃糖,是非常非常喜歡的那種,尤其喜愛來自須彌的椰棗糖,吃完糖後,她會一個人坐在小凳子上,眉眼彎彎,不經意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她是霁月,是屬于申鶴的、獨一無二的珍寶。
每日,早早起來,桌上都會放着熱氣騰騰的飯菜。那是個很年輕的女子,天不亮就會來到奧藏山,偶爾女子會帶着比她小半個頭的男孩,利索的收拾東西,準備做飯。但霁月隻敢躲在山體旁,偷偷的探出視線。
她沒有願望了,以往可以堆成一座山的願望,沒有了。謝晚意和安德薇娅教過的,遇到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辦,應該怎麼辦來着?忘記了呢。男孩狂熱的目光像是在追尋着什麼,他被污染了。
污染了,就像墨落入水中暈染開來的黑色,就像那天謝晚意跪着走完那條滿是荊棘的路,閉目微垂,像是不曾看到在她身後數不清的人舔舐着地面的鮮血。瘋狂、死亡與不可察的理智混雜在一起,随褐色的鮮血落入地底。
申鶴姐姐不怎麼會做飯,鶴真君這幾天不知去了哪裡。而甘雨姐姐,明明答應過霁月散值後會找她的,也不見了蹤迹。
這就是申鶴默認那對姐弟每日上山的原因,比姐姐小半個頭的弟弟有着一頭墨綠色的頭發,眉目深邃,是典型的須彌人的長相。但他好像天生就是一張冷臉,大部分時間都是他的那個姐姐在與申鶴交流,男孩仿佛生來就是沉默的,寡言的。
直到有一天,霁月的衣領被人提起。對上一雙好看的,恍若綠寶石的眼睛,瘋狂和理智在他身上交織,他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偉大的神明……歌頌!”
“不對!?滾啊!從我的腦海中滾出來。”
可霁月隻使用一雙哀恸的、無可奈何的眼睛看着他。
孩童的手掌撫上少年的眼睛,豆滴大的眼淚滾落,理智的弦搖搖欲墜。魔鱗病,霁月讨厭這個詞,就是因為它“?????”才會變成了怪物,可恐的、不可名狀的“怪物”
那些人是不是也拿這種眼神看着“謝晚意”呢,厭惡的、憎恨的眼神,明明是“謝晚意”救了他們,明明是?????……明明是她
她開口,“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
說着說着,霁月竟忍不住放聲大哭,男孩則痛苦的抱住腦袋哀嚎。聽見孩子的痛哭聲,兩位姐姐顧不得什麼,匆匆忙忙的趕過來,申鶴将霁月攬在懷中,笨拙的安慰。
而那位來自璃月的姑娘,注意到自己弟弟的情況不對時,愣在原地,手指無力的觸碰上弟弟的面龐。
她轉頭,看着霁月,眼中一片戚戚然,“我幼時同父母前往須彌遊曆,聽聞一傳說,有一村莊之人多身患魔鱗病,她們日日祈禱神明,可神明從不曾回應。直到有一日,如同奇迹般,魔鱗病竟消失的無影無蹤,而那座村莊開始信仰着一位不知名的神靈。”
霁月将頭埋在申鶴懷中,豎起耳朵沉默的聽着。好難過,真的好難過。
自從那天之後,霁月的情緒就有一點不受控制,此刻,她的小短手緊緊的抓住申鶴的衣服,豆滴大的眼淚一點點滾落。察覺到懷中幼崽悲傷的情緒,申鶴有點急躁,可師父從沒教過她遇到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辦。
直到那位姑娘再次出聲,“我不敢奢求過多,但求仙人告知,如何才能讓我弟弟恢複正常。”
将頭埋在申鶴懷中,霁月的聲音悶悶的,“願望可以讓污穢消融”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霁月眼睛亮了幾分,在那個姑娘走的時候問了她的名字,是林知許。
染柳煙濃,吹梅笛怨,春意知幾許。
次日,林知許照常上山,隻不過這次未曾帶她的弟弟。将熱氣騰騰的飯菜端上石桌,看向申鶴的眸子多了幾分遲疑,良久她俯身一拜,明明自幼身居高山中,此刻申鶴卻明白了林知許的意思,她輕颔首,道了一聲,“你走吧”
盡管在夢中,霁月也睡得不安穩,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弄丢了什麼東西,是一支嬌豔欲滴的玫瑰,還是一顆椰棗糖。可她想不起來了,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将自己縮在申鶴懷中,霁月想要撫平申鶴眉間的憂愁,卻被申鶴握住手,申鶴努力回想着自己小時候的歌謠,輕聲哼唱
“羊羊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