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魏澤恺聞言看了宋烯一眼。
良久,他才低頭搓了搓手裡的眼,輕呔了句,“看來班裡的人也都知道了。”
宋烯蹙起眉,沉默不語。
魏澤恺和宋烯的性格其實有點不一樣。
同樣都是家裡條件好,但其實班裡的人都還是能隐約感覺出來兩人的區别。
宋烯朋友很多,但不管是主動和他結交的還是他自己周圍關系近的那幾個,說到底都是被他本人的性格所吸引。簡單随性又好相處,很容易讓人想靠近。
而魏澤恺卻不是,他是典型的公子哥,有包袱。雖然平時和關系好的那幾個相處起來也大方,還愛請客,可同時他也是有脾氣,有時候是需要别人追捧和迎合的那一種。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魏澤恺見到宋烯沒接話,似乎笃定了自己的猜測,下了結論。
他語氣充滿自嘲,偏偏動作卻想要掩蓋内心,裝作不在乎地又掏出一根煙叼在嘴裡,而後抽出一根遞給了宋烯。
“既然班上知道了,那很快學校裡也該傳開了,估計挺多人背地裡嘲笑我的吧。”
“我沒看出來這事有什麼是值得嘲笑的。”
宋烯順着他的動作低頭,看見對方遞過來的東西猶豫了一瞬,才接過來,捏在手上,“做生意本來就是有盈有虧。況且,你家裡的事情和你一個學生又有什麼關系。”
低着頭點煙的魏澤恺動作一頓,他沒說話,隻是又把打火機遞出去,将宋烯手裡的那根煙也點上。
“别人沒那麼無聊。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每天光寫卷子做題都分不過來精力了,誰會一直關注着你?”
宋烯看向魏澤恺,表情認真:“就算有。你也沒必要那麼在乎别人怎麼說。”
“班主任之前批評你,是因為當時不知道内情,後續她專門去了你家裡也沒見到你人。”宋烯在魏澤恺的注視下,繼續道:“運動會結束之後也沒多久就模考了,就别為這個再讓老班跑一趟你家了吧。”
這一通話說完後,兩人之間陷入了一陣沉默。
對面的人定定地看着宋烯。
許久,魏澤恺才忽然搖了搖頭,釋然般的笑了下,“宋烯,你跟我印象中還挺不一樣的。”
魏澤恺說着話伸手拉開了酒吧的玻璃門。
一見對方話說到一半就要走,摸不準什麼意思,宋烯剛要張口,魏澤恺的背影卻忽然說:“不想抽就别抽,扔了吧。”
宋烯低頭掃了眼自己手上,不确定對方有沒有聽進去他說的話,剛想跟上,就聽魏澤恺道:“我沒打算一直呆在這。”
前方的背影看上去落寞中又帶着平靜。
宋烯等了許久,魏澤恺才又擡手,他深吸了口煙,把煙蒂踩滅在地上,低聲說:“我會回去上課的。堕落和逃避感覺是挺爽,但好像也并沒能讓我心裡變得有多好受。”
擡起的手放下來,既然對方都這樣說了,宋烯這才松了口氣。
剛要轉身準備離開,就聽見身後的人說:“還有。”
宋烯腳步停住,側頭看過去。
魏澤恺站在破舊酒吧的牌匾下面,一手扶着門的拉手看着他,“謝謝。”
宋烯沒怎麼在意地笑了下,轉身同時擺了擺手,走進巷子裡。
陸辭決反應迅速,伸出爪子,在同一刻跟了上去。
昏暗的光線很利于隐蔽,隻需要放輕腳步不要踩到什麼,就不會被發現。
一轉進巷子有個大垃圾筒擺在那裡。宋烯經過的時候停了下,把手中的煙丢進去。
本來也是為了顧忌魏澤恺的情緒才接的,這跟煙一直燃着但沒沒動。陸辭決看到了宋烯的動作,心想這和他記憶裡倒是一樣的,他以前也從沒見過宋烯抽煙。
窄小的巷子裡,陸辭決沉默地跟在宋烯身後,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離。
剛才魏澤恺所說的話還在腦子裡徘徊,其實陸辭決也隐隐的有同感。
魏澤恺說宋烯和他印象裡不一樣。多半是因為魏澤恺沒想到宋烯會插手他的事,并且還特意到這裡來找他。這舉動真要說起來,連魏澤恺平時身邊那幾個說是關系好的都差點意思。
至于另外一點,陸辭決不确定魏澤恺的言下之意裡是否也有這層意思。
但對他來說,從前對宋烯的印象裡,其實偶爾也有過那麼幾個瞬間,他能感覺到宋烯身上是有一層距離感的。
這種距離感很微妙,也很難形容,甚至大部分人都難以察覺。
宋烯這個人雖然看上去人緣好,周圍時刻圍繞着人,他也不嫌麻煩,樂意插手幫忙别人的事。可是真的能走到他心裡的人卻似乎很少。
宋烯性格好相處,但内心又并不是完全敞開,比如他自己的事情就極少願意跟别人說。
就像陸辭決以前從來都不知道,宋烯高三其實有段時間情緒很低落,他在學校裡完全不會表現出來,他也不知道宋烯還插手過魏澤恺的事。
也許,類似的事情有很多,隻是從前他并不清楚。
陸辭決一言不發的跟着前方的人,心情有些難以言喻。
一方面他心底裡是渴求了解更多關于宋烯的事情的,在得知這些以前不知道的事情後,心裡會有一種微妙的滿足感。可是另一方面,陸辭決又會覺得很煩躁,因為從前宋烯從沒跟他提過這些。
況且,和他相比起來,秦予航所知情的關于宋烯的事情,就明顯比他要多得多。
想到這點,陸辭決擡眸,深深地望了眼不遠處的人背影,頓時有些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