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就回想起來了什麼。
下一秒,果然就看見那張紙被傳到了斜後方,原來的他坐的位置。
窗外的陸辭決無意識地蹙起了眉,但目光依舊專注,跟着那張紙條的路徑,然後眼看着教室裡的另一個自己拿到了宋烯傳過來的紙條,正在慢慢地将那張紙打開。
半拉的窗簾後面,灰色小貓瞳仁專注,眼皮卻耷下來,隔着玻璃,陸辭決頓時心情有些難以形容。
教室内和教室外的距離,一牆之隔,命運倒置的感覺。
他目光凝視着那張紙條,忽然間心底泛起了一種強烈的被替代了似的滋味。
高三的時光日複一日的,實在太過平常。
可如今的陸辭決眼下以一副貓的形态站在這裡,才忽然間發現,對于那張紙條上的内容、那天傳紙條的前因後果,以及宋烯和他在紙條上的對話,他全都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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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期末那段時間,班裡整個學習氛圍都很重,一是被班主任反複洗腦似的強調馬上将步入最關鍵的時候,不能掉以輕心,二是班裡人漸漸自己也都知道收心。
晚自習連往常幾個以宋烯為首的“活躍份子”也都乖乖的坐在教室裡,溜出去打球的次數減少很多。
不過,還是有那麼一次例外的。
正是宋烯因為和鄭茜溪聚餐而放了陸辭決鴿子那次。
這件事的後續是宋烯買了一堆零食送過來,好聲好氣地解釋說自己是真的忘了,不是故意說話不算數。他這人平時的好人緣不是白來的,本來就是個自來熟,況且處理這種小事根本難不倒他,一般說開了也就過去了。
而陸辭決心裡也清楚對方其實并沒有實質性影響到自己什麼,不過就是說好了晚自習過來問問題卻沒有來而已,退一步講,反倒是節省了陸辭決自己的複習時間。
可陸辭決也不清楚自己當時是怎麼了,就是莫名的氣不順,他平時不是沖動的性格,但那次卻沒忍住,對上宋烯那張遊刃有餘的臉,冷淡地開口,“既然那麼喜歡出去,下次就不用來問我了”。
當時聽了這話的宋烯也是一愣,他大概是很少吃癟,表情瞬間有些不自然,最後到底什麼也沒再說,安靜地回到了自己座位。
自這件事之後,兩人就莫名其妙的冷戰了一段時間。
陸辭決本就不善言辭,說出去的話又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等他反應過來自己的反常舉動時候已經晚了。
陸辭決還記得,最後讓他倆終于算是“破冰”的事,差不多就是這堂化學課上宋烯又主動給他傳紙條。
連對話他都記得很清楚。
[宋烯:你多少分?]
[陸辭決:和你差不多。]
[宋烯:哦,那肯定是比我高了]
[宋烯:你怎麼知道我的分數?]
[陸辭決:同桌發到了你的卷子。]
[宋烯:哦- -]
[陸辭決:考試前一天我在徐鹽的練習冊上勾了題,你看了嗎。]
徐鹽是宋烯當時的同桌,往常考試前宋烯去找陸辭決問題,陸辭決偶爾會給他押幾道,命中率都很高。
可這回宋烯和陸辭決有段時間氣氛都奇奇怪怪的,話也不說,連秦予航和徐鹽他們都看出了不對,來旁敲側擊過,無果。
最後考試當前,還是徐鹽忍不住去請教了陸辭決對于這次考試的出題方向有何見解。
[宋烯:嗯,他給我看了。]
[陸辭決:做對了嗎?]
[宋烯:......扣了幾分。]
[陸辭決:自習課給你講。]
那天後來的自習課,陸辭決主動去找徐鹽換了位置,後半節課陸辭決又把宋烯試卷裡其他的錯題也都講了一遍,順帶類似的題又給他找了好幾道盯着反複練習。
男生神色淡淡,眼皮微耷着,看上去和平時一樣,但低聲講題時候的語氣卻格外耐心溫和。
最後宋烯看着他,抿了抿唇,還是主動說開,并且認真又感激地小聲保證,“陸哥,我之前是真的不知道你那麼讨厭被别人放鴿子,下次一定不會了。”
紙團從空中劃過,再一次落到宋烯桌上。
窗外的陸辭決回過神兒來,意識從記憶中被拉回。他看見宋烯展開了那張紙,嘴角很淡的勾了下。
那是從前他錯過的表情。
“如果現在能代替裡面的陸辭決就好了。”
窗外的小灰貓盯着那張側臉,心裡浮現出這個念頭。
而不是站在這裡,像變成了一個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