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
如果不是兩團亂蓬蓬的發髻,時寂可能有些認不出眼前的師尊。
炸開的爐鼎讓姜風遙的臉被熏得灰撲撲的,衣角也露出些破碎的痕迹,隻有一雙黑亮的瞳仁,在眼睛裡茫然地轉動了一下。
“師尊,你沒事吧?”
姜風遙隻覺自己被炸得眼冒金星,耳邊嗡鳴陣陣,連心口也有些隐約的心悸。看着自家徒弟的嘴巴在面前一張一合,隻是聲如蚊蠅難以聽清。
她扯着嗓子說:
“你——說——什——麼——?”
時寂眉頭微微皺起。他将手縮回袖中,輕輕彈了彈小蛟的腦袋。
被彈痛的小蛟頗為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随後從口中緩緩吐出一團像細絲一般的光華,萦繞凝聚于時寂的指尖。
時寂指尖微動,細小的光華咻地朝姜風遙飛去,不動聲色地鑽入她的眉心,而後消失不見。
方才還鬧騰的小蛟,突然纏着時寂的小臂閉眼沉睡了下去。
隻是眨眼的功夫,姜風遙便覺自己腦子清明了起來,眼前的金星與耳邊的嗡鳴已然無影無蹤。
化神境還是有點用的,至少她這次恢複得比以前快了嘛。她想。
腦中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姜風遙胡亂地拿袖口在臉上擦了一把,露出一臉焦急之色,“快!阿寂!”
她一邊叫時寂,一邊彎腰撿地上的爐鼎碎片,“快把地上的碎片撿起來!來不及了!”
忙活了好一陣,姜風遙看着攏作一堆碎片的焱雷鼎碎片,不由得歎了口氣。
這是不是有點太詭異了?
按理說她金木雙靈根,雖比不上極品金靈根那樣天賦超群,也不至于碰一下爐子就炸啊。
不止是煉丹煉器用的爐鼎,就連炒菜的鍋,燒水的爐也是如此啊!
可憐她活了三百年,自己連一頓熱飯都做不上!每天這裡蹭一頓,那裡吃一頓的,天知道有多心酸!
而二師姐在見識到她的厲害之後,揶揄這是她的天賦技能,百分百炸鍋爐。
誰想要這種沒有用的天賦啊!
她們那些氣運之子,天賦要麼點在修煉上,要麼點在煉丹上,誰會像她一樣全點在沒用的炸鍋爐上!
她不信。
應該是自己修為不夠的原因。等步入化神境就好了!一定是這樣!
現在她已是化神境了啊!
不應該。實在是不應該。
怎麼自己步入了化神境,炸鍋爐的功力沒有減少,這動靜反而愈發厲害了?
“這焱雷鼎碎成這樣,應該已經沒法用了。”時寂說道。看着她将這堆碎片收集起來,時寂有些不明就裡。
“廢話,我當然知道。”她瞪了一眼時寂。而後在時寂略帶疑惑的目光中,拿出了在奇索樓買到的那碗糨靈膠,“還好我早有準備。”
說着,她開始一片一片地拼焱雷鼎,并伴随着口中的念念有詞,“這片應該是在這裡吧……不對不對……這片應該放這兒……”
時寂:?這即使粘起來也不能用吧?
看着時寂怔怔發呆,姜風遙說道:“愣着幹嘛!快過來幫忙呀!”
她的手法很是熟練的樣子。先拿着碎片在糨靈膠裡沾沾,找到對應的缺口,咔的一聲卡上去。緊接着再用手扶住片刻,用靈力催得糨靈膠風幹,而後再拿起另一塊碎片。
恰在此時,山中的結界便隐約有波動傳來。姜風遙一邊對着結界外大喊,“等一下!再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一邊手忙腳亂地拼焱雷鼎,“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快點快點!”
很快,一鼎不算那麼完整甚至有些歪七扭八的焱雷鼎重新出現在院中,甚至還有些透光。
細小的碎屑難以找到,導緻鼎身的縫隙難以被補全,從各個裂縫中露出晨光穿過的痕迹。
姜風遙摸着下巴瞧了瞧,小心翼翼地用靈力托着粘好的焱雷鼎轉了個方向,将最完美的那一面轉向院門口。
她的樣子讓時寂頗覺有趣,想伸出手摸一摸那被拼湊而起的焱雷鼎。隻是手剛伸出便被姜風遙輕輕打開,
“别碰!待會再給碰散了!”
沉睡中的小蛟突然支棱起頭,瞪開眼睛,“好痛!是誰打我手!”
說完又吧唧一下軟倒,眯着眼睛繼續沉睡。
山中結界傳來更強的靈力波動,同時訊靈力傳來虞知的聲音,“小師妹你沒事吧!再不打開結界小師弟準備強闖啦!”
姜風遙這才想起來,于是以手掐訣,見結界中出來一行人等。
衆人一見她的臉便吓了一跳。
方才臉上十分均勻的焦灰被袖口胡亂一抹之後,變成了深一塊淺一塊的顔色斑駁在臉上。
“小師姐,你沒事吧?”淩無絮皺着眉頭,最先開口問她。
姜風遙未曾察覺什麼,又用袖口糊了一把臉,看着衆人幹笑一聲,“師尊,你們怎麼都來了?”
她的嘴角在眼神掃過謝鄞時露出不自然的僵硬弧度,她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用身影擋住半個焱雷鼎。
青菩真君看着她的臉,嘴唇抿了又抿,唇角抽了又抽,最後連鼻翼也跟着翕動起來,俊逸妖冶的面容顯得有些繃不住。
虞知:師尊你想笑的話可以直接笑出來的。
青菩真君:在徒弟倒黴的時候發出驚天爆笑實在是有違師德。
隻見青菩真君深深吸了一口氣,把湧出的笑強憋了回去,一臉正色說道:“早上我睡得正香呢,還夢見不知誰家崩爆米花,‘砰’的一聲,可香了。我正抓了一把爆米花準備吃呢,你師姐就用訊靈把我叫醒了,說你可能出事了,我這不着急忙慌就趕過來了,連爆米花都沒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