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夕陽隻剩餘晖照着。不遠處隻聽一陣嘶扯的叫聲掠過,一隻肥鳥撲騰着翅膀落在窗沿,搖頭晃腦地往裡瞅。
這鳥通體皆是烏黑的羽毛,卻又和烏鴉長得不像。487瞅了半天,隻覺得這鳥不管是在中原還是西疆,都沒見過。
“這什麼鳥?”487問道,“感覺從沒見過。”
“這是玄羽鷹的幼崽。”果凍頓了頓,“沒見過正常,這本來就不是土生土長的鳥。這是兩種疆鳥串着配出來的,十分聰明,能記住機地方,不會迷路,飛得又快耐性又好,”果凍頓了頓,“大約在二十年前,被上一位駐守西疆的将軍配出來用于戰時送急信。現在西疆平安,它們就随便亂飛。”
487似懂非懂地看着它:“可它這麼肥,真能飛得動遠路嗎?”
“肥成這樣的當然飛不了遠路。戰時用于送信的玄羽鷹不肥,它們肌肉豐滿,骨骼硬挺,都是窩裡挑出來的壯鳥。”果凍說道,“剩下被淘汰的那些不夠健壯的鳥對主人來說沒了用處,基本都直接放走了。玄羽鷹飼養極其困難,這小東西嘴很挑,胃又不好,吃錯點東西就生病,還暴脾氣不好訓化,養它是件極需要仔細耐心的事。但玄鷹的弱點是不善捕食,它們如果沒人養着喂食,在野外基本活不了。”
487沉默片刻,緩緩點頭。
“這隻玄鷹顯然是後者。你看它的翅膀那麼短,即使不肥也是飛不久的。”果凍瞄着它說道,“但這隻鳥顯然有個心善的主人。不但沒遺棄它,還給它養得毛色锃亮,吃得挺肥。”
487問:“它停在這窗口幹什麼?送信的?”
“應該就是飛累了,停着玩玩。”
話音剛落,窗沿上的鳥撲騰着翅膀振翅而飛,身後一隻玄羽毛緩緩飄落,烏黑油亮,不偏不倚地掉在果凍掌心。
487吃過晚膳喝了藥,果凍還在屋裡坐着。案上放着487寫了一半的字,果凍盯着看了一會,自己又拽了張紙出來,對着那張紙學着寫。
487靠在床上,打了個哈欠。案桌那頭問道:“困了?”
“今日起那麼早,又颠簸一路。”487嘟囔道,“你不困嗎。”
“還行。”果凍說道,擱下筆:“你困了,就先歇下吧。老宋今晚有事不回來,我給你烤火。”
487應了一聲,起身去櫃裡取被子。他打開櫃門,手伸進兩床被子底下的縫隙,掂了掂托穩當。剛要抱出來時,他停下手,輕聲問:“果凍,你什麼時候睡?”
“我在這先把你伺候完,”果凍頓了頓,“然後我回去睡。”
487手停在半空,滞空了好一會兒,緩緩地抽出來,又伸進上頭的縫隙裡,抱出來一床被子。
“我這差不多了。”487拆開被子,坐到床上,“今天不算冷,用不着給被子烤火。”
果凍想了想,瞅遍一圈:“那我走啦?”
487剛想應聲,果凍突然附身湊過來,在他唇角吻了一口。果凍還沒走,趴在床邊,眼巴巴地看着他:
“你想親我一下嗎?”
487低着頭,餘光看他。過了片刻,他往那頭探了探身子,果凍趕緊湊過去,487在他臉頰上輕吻了一下。
果凍給他掖了被子,487隻穿了件裡衣,小腹輪廓清晰可見。果凍的視線停留片刻,輕輕蓋上被子,又去門口吩咐了臨時替位的小家仆幾句,穿上袍子走進夜色。
487從午夜驚醒,剛醒來就覺得胃裡翻江倒海地難受,又想吐。
他昨晚在京城客棧的半夜就被鬧醒一次,想嘔的滋味卡在嗓眼,但他覺得還忍得了,便沒去叫醒果凍。可今夜這次來得不依不饒,他順了幾口氣還是無果,偏頭對着床外頭就幹嘔幾口。
淺眠在管家房的小侍聞聲急忙爬起來,點着了燭燈過來看他。一見人臉色慘白,急得朝外頭喊:“去叫總督和大夫——”
沒過一會,大夫就趕過來,身後跟着方才跑出去的小侍。方才這會487吐出了些東西,腦子清醒了不少,卻還是沒力氣,半睡半醒地趴在床邊。大夫來把了脈,問了些情況和藥方,他便如實說了。
“您這是害喜,并無大礙,還請放心。”大夫說道,“先前的藥配方也确實有些傷胃。老奴給您換一味新的,再吃兩日養胃的藥,老奴會每日來為您診脈兩次。”
487迷迷糊糊地聽,全交給小侍記下了。等大夫走了,後頭那小侍看到487投過來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說:“總督……不在府裡。”
487頓時清醒了,問:“那他去哪兒了?”
“奴才問了府裡的一圈人,都說不知道,連個字條也沒留下。門口的外袍,鬥篷和靴子都不見了,應該是出門了。”小侍膽戰心驚,跪到他床頭懇切地說:“您别急,總督政務忙,興許是有什麼急事來不及交代呢……”
487感覺一陣痛覺順着太陽穴直鑽進腦子裡,胃裡翻騰,側身就要吐。小侍緊忙給端盆順背,隻見他邊幹嘔邊大口喘着氣,半天也沒吐出東西。過了片刻,487洩力地倒在小侍肩頭,幾人配合着給他墊了靠背半躺着,開窗縫吹了會涼風。
不一會他又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