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凍沉默了許久。487被這沉默唬得害怕，直捂嘴:"鄙人怕不是失言了？求大人恕罪……”

"沒，方才我隻是在認真想。"果凍說道，"心上人倒說不上，多說隻是頗合眼緣。定心這種事，總得多觀望些時日才說得準。"

"哦，哦。"487也不知他為何要思慮得如此謹慎，自己本是随口一問，如此一來他也不敢随便言語了。"那就……祝願大人早日明鑒己心。"

"多謝。"果凍瞧着他笑。"真到我想清楚那日，我來告訴你。"

"哈？好，好……"

去告訴心上人啊，告訴自己做什麼。487想不通，不過若是能趁他訂表白書信時再撈一單，那告訴自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487瞧了眼天色，說道:"該用晚膳了，大人留下吃頓飯吧。"說罷便轉身進了竈台，準備燒柴。果凍攔下他:"你還病着呢，别碰這煙熏火燎的。你等會，我叫人去酒樓買些菜回來。"不等487說話，果凍已回身同門侍吩咐起來。

他是真想帶487再去酒樓飒爽一場，但不湊巧的是487還病着，不宜吹風飲酒。

不對。怎能怪他病得不湊巧，要怪也是怪那群興風作浪的官衙，都給他氣病了。

等酒菜的工夫，487帶他進了屋。屏風後是一條左右分支的走道，一側是487的卧房，另一側是書房。本着授受不親不進私房，果凍轉身就奔着那間挂着書畫的房間去了。

書櫃以牆壁為側鑿成，書卷擺滿了一面牆。487要把最舒服的那把檀木搖椅給他坐，果凍即刻回絕，拽了個小木凳過來，坐在書櫃前瞅着那一排書。

487安靜地坐在他身後，歪頭打量他好奇的背影。

書卷多為科考書目，其中還有一欄用木牌刻着"練"，由側脊看去好像都是手寫本。果凍問道:"我能拿出來看嗎？"

身後的聲音溫和:"大人随意就好。"

果凍記了個位置，抽出一本，果不其然是手抄的題目，底下的答案還可見塗改痕迹。他打眼瞧了幾篇文章，寫得當真是好。再一想非世族的坤澤不得為官，他又覺得刺痛。

"那是私塾時教學生用的。學生上課時就在這個案桌上學，課上寫的文章都收在最底下的那排櫃裡，以備日後查閱有無長進。"

果凍點點頭，問:"私房課不便宜吧。一次多少文錢？"

"一時辰一百文錢。"487說道，"但也不固定，有時碰上家境貧寒的我會退回些。"

果凍粗略一算:"還是謄抄賺得多吧。"

"是，教書不過是喜好。學生到我書房上課，我能聽他講些外面的事，不似謄抄那般無聊。"487笑了笑，"先前還教過一兩個考上的，放榜那日我興奮好久，覺得自己還有些用處。"

果凍翻頁翻了一半，聽了這話手停下了。487察覺，趕忙又補了一句:"大多還是學生的功勞，他們天資聰穎，随便找個師父點撥幾下便悟透了。"

果凍愣了半晌。

許久後才說:"你才學如此好，當然還是靠你。"再一回頭，487又隻是羞答答地笑。果凍瞅了他半晌，問道:"去過西域嗎？"

487搖搖頭。"自小跟着我爹住在這，鮮少去别處。"果凍一皺眉，欲言又止，487會意地說:"我爹沒成過親，我是收養的，家裡就我們倆。"

果凍緩緩點頭，嘟囔道:"那你鮮少出遠門便說得通了。右丞舍不得你走遠吧？"

487思索片刻:"太遠的他定是不放心，近處轉轉是無妨的。"

果凍問:"西域算遠嗎？"487頓了頓，果凍伸手一指:"從那邊出了京城，跨過條運河便是西域。西域很大，但房屋田舍都在靠東邊，官衙更靠東，從這坐車馬過去隻需一個時辰。"

487笑道:"那确實不遠。"

晚膳沒多久就買回來了，果凍想趁着天黑前趕回去，匆忙吃完便上路了。

第二日果凍起了個大早。"德鐘，自今日起要謄的文書不必再往巷口那邊送了。"果凍換着衣服，指桌子上的一截紙:"以後的文書都送到這個地址去。"

"好端端的，怎麼換人了？"宋管家不明所以地走過去，拎起桌上那截紙一瞧:"豁，這地方還這麼遠！"

“也不算太遠，他家在京城的靠西城郊，出了西域往東走不遠就是了。”果凍系着腰帶說道。"昨日辦案認識個謄抄書生，我頗喜歡他的字，開的價也不貴，就換了。"

宋管家點點頭:"好嘞。"

"今兒約了公孫勃吃飯，晌午回不來，不必給給我留飯菜。"果凍說罷便準備出門。

這公孫勃是西域巡撫公孫岚的侄子，受巡撫提拔後還和元氏的人結了親家，現如今在西域任中正官，掌西域一方的官員選拔任免之權。公孫氏和清涯門雖暗裡都在較量着争西域一霸的高低，但同為世家又少不了彼此扶持依靠，因此關系還算過得去。

宋管家沒再過問，應了聲便送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