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思一開口，他扭過頭二話不說就打算逃離。

可他沒想到，沈長思追了上來，她會主動走到他的面前，強硬地牽住他的手。

元業忍不住紅了眼眶。

“我們談談，好麼？”

明明是詢問，卻是不容他拒絕的語氣。

“我不想見你。”元業撇開腦袋，在同她置氣。

沈長思拉近他的手：“是你将我喚回的。”

元業的手在冒出冷汗，他很緊張，且支吾其詞：“我既然放你離開，是下了決心的。我沒想到我會去凡間曆劫，更沒想到你會卷進來，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他急于解釋，他怕沈長思怪他，怕沈長思怨他，怕沈長思今後所有的噩夢都因為他。

所以他不敢見沈長思，不敢從她的口中聽到一句怨恨厭惡的話，他若是聽了，他的心會很疼，比那兩道天雷還要疼上百倍千倍。

“所以你要因為害怕我怪罪于你，就要躲開我一輩子麼？”

“不是，你給我時間，我會找到送你離開的方法。”

沈長思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是這麼想的？想我離開？”

“當然不是！”元業終于回過頭來，他哽咽地說不出話，

沈長思固執地不肯放開他，明明自己是那個先離開的人，可此刻微風自耳邊拂過，内心平靜過後，沈長思還是很想他。

半晌，元業深吸了一口氣，忍着哭腔無可奈何道：“難道想離開的人，不是長思你麼？”

說着，他的眼淚便止不住地流了下來：“想離開的人，明明是你。是你不要我的，是你把我一人留在這天宮之上的，曾經我明明隻有你，我們隻有彼此，可你卻不要我了……自從沈回生回到你身邊，我就再也沒有守在你身邊的資格，他隻要張開手，我就要将你交出去，二十年前是，二十年後亦是，那我算什麼？還有，你為什麼要對齊宵元好，為什麼要為了他開一樹花，沈長思，我不喜歡人間，也不是齊宵元。”

元業一口氣說了太多，可字字句句如細密的雨絲，淋濕了她的一整個心。

她栖身上前環住他的腰身，一隻手輕拍後背，撫順他的氣息，安撫他的情緒。

元業真的因為她，擔驚受怕了太多太久。

時至今日，沈長思承接起他的委屈與擔憂時才明白，她做得最錯的事，是讓元業覺得自己不愛他。

“對不起……”沈長思輕輕環住元業，一下又一下輕拍着他的背部，柔聲說道：“讓你難過了這麼久。”

“元業，我說我愛你，你還會相信我麼？”

“？！”

元業拉開二人的距離，緊盯着沈長思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明明眼角的淚還未垂下，淚痕斑斑看起來又可憐又狼狽，沈長思卻不得不承認，這般的元業，她竟然覺得心動不已。

沈長思說：“我好想你，很喜歡你，很愛你，你還願意相信我麼？”

“你……認真的麼……”元業依舊沉浸在震驚之中。

沈長思的手挂他的腰間，她反複摩挲着他身上的濃情密意絲：“這衣服此刻就穿在你我的身上，那樹紅線是為你我二人而散，我早該明白的，元業，你呢？你還願意喜歡我麼？”

“我……”

“從今以後，隻要我們守護好彼此，不懼一切外物阻隔，我就不會再離開你，你，願意相信我麼？”

日落西沉，元業漸漸看不清沈長思的臉，卻可以感受着随風而來的她的氣息，感受着自腰間傳來的她的溫度。

後來元業閑來無事時回想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沈長思的，思來想去，竟也找不到一個準确的時機。

是第一次見面的擁抱？那可不是一個好的擁抱，他們的擁抱多到數不清，他最不喜歡卻也最喜歡的擁抱之一就是第一次見面時的擁抱，至于為什麼這麼矛盾，這要怪沈長思。

是她主動靠近自己的時候麼？嗯……那個時候金靈尚未複興，他身負重任，無心于其他，但是仔細想來，他對她的靠近，确實很珍惜也很開心。

那是她願意相信他将自己置于危險之地麼？還是她為了自己赴險單挑清訣君？或是二人心有靈犀地想要見上一面？或者就隻是因為相處近百年的時光……

他分不清那麼多讓他心動的瞬間，卻記得沈長思從遠處為他趕來，真誠地訴說着心意，她說她想他，喜歡他，甚至是愛他。她一遍又一遍耐心地詢問自己還願不願意相信她，又急迫地想要一個答案。

他記得那日夜幕降臨時他快要看不見她的面龐，卻精準地吻上她的嘴唇，将這二十年不見的思念與百年來的喜歡全部傾注在那個回應她告白的吻當中，他輕輕舔舐，又細細回味，那份由心散發而出的甜蜜，甜倒了他今後每個想起那場告白，那個人，那個吻的白天夜晚。

他是願意的，願意相信，沈長思是愛他的，一字一句，他都感受到了。

他又何嘗不是，那麼那麼那麼那麼地深愛着沈長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