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這個了,等本神官高興了,我讓那緣續寫一本屬于我們的故事,一定比這個好看。”
“我們?”
沈長思歪了歪頭。
我們......
她與元業之間,多是她理虧于元業。
三百年前她初入天宮,深陷血海,卻複仇無門,被囚于馭雷台終不見天日。
就這樣意志消沉了一年有餘,君上帶來了元業。
那時的元業,無論是年齡還是身形都與她的弟弟沈回生相仿,看向她的眼神期待總是多過懼怕。
“以後,元業就交給你了可好?”
“好。”
元業因為重晖被毀,身負金靈的委托事務,肇事人蓮塵又毫不負責等多重原因,隻好暫住在緣續的宮中。
沈長思與元業相識的第二日,她便手裡拿着白玉罐子突然出現在緣續殿寝宮的外面:“你的重晖殿還有其他仙君麼?”。
元業不知她為何突然到此處來,磕磕巴巴道:“沒,沒有。”
“哦。”沈長思揮手将門關嚴實,依舊未道明來意:“那緣續這裡呢。”。
“你,你,你要做什麼。”
可憐元業虛長了三百歲,除了舅母和葉昭雪從來沒有同其他女子獨處于一室。更何況他雖然身為金靈神官,可他聽說這沈長思瘋魔的很,忽然問他重晖和緣續有沒有其他人?可是要與他動手發洩心中仇恨?若是真的動起手來,他會不會打不過她?
元業看着漸漸靠近的人,握緊了拳頭,緊張到不行。
他可不能輸,否則這天宮上一堆的老家夥還不知道要怎麼笑話他!以後金靈元氏還如何立足于天宮!
“看不出麼?”沈長思疑惑道
“本神官不打女人,你别過來了,我怕傷到你。”元業咽了下口水,努力給自己鼓足了氣。
沈長思聽他這般說,站在原處呆愣了下,看他這般緊張,沒忍住低頭輕笑了一聲。
元業見她這幅神态,頓時覺得自己被小瞧了,心裡激起點點怒氣:“笑什麼?”
沈長思彎腰将白玉罐子放在腳下:“上藥。”,說罷便轉身離開了。
離開後,沈長思想起他惱羞成怒又緊張的樣子,依舊覺得好笑。倒是她不好,沒說明來意,本想着他因蓮塵意外毀掉宮殿受了傷,又怕他臉皮薄,不願被人看見傷病更不願求人醫治,隻好自己巴巴地送來靈藥,卻把人吓得不輕。
“是個紙老虎?”她輕聲低喃
而此時此刻,元業捧着罐子,心的弦好似被襲來的風輕輕撥動了一下。
或許,他以後的日子,真的可以變得不再孤單。
沈長思不願以靈石聖女的身份住在苦岸百姓給她起那處宮殿内,于是白日裡,她就在各宮遊走,幫着衆神處理事務,做得好了,神官們自然會賞她一份香火。夜晚降臨之時,她便回到馭雷台,累得狠了,倒頭也就睡了。
蓮塵偶爾在深夜裡來到此處,一聲聲的天雷響徹雲霄,沈長思也難以入睡。
不過所幸她不是個貪睡的人,也總是深陷噩夢中不得安穩。
雷聲聲聲入耳,震懾她的卻從不是那樣殘暴的威力,而是蓮塵同她一般深陷泥潭的心。
她很少能見到元業,不隻是因為她平日裡到處東奔西走,還因為元業也總是忙得焦頭爛額,所以兩人極少碰面,匆匆一見,也不過是偶然間地在天宮的某一處相遇罷了。
但她不安好心,未把元業當成什麼陌生人,每每看見他都會多駐足一刻,直到走得遠了,連背影也望不見時,連為什麼站在原處都忘了時,才會悄悄地想一下,要是沈回生還在,應該同元業一般高了吧。
沈長思本以為她和元業的交集也僅限于此,可就在他們相識幾月後的某一日,元業突然就找到她:“沈大人。”
此時此刻沈長思正在紅绫的那棵月老樹下解着樹上新生出的繁亂的紅線,可不知為何,她站在樹下已足足一個時辰,一根線都沒抽出不說,反而越來越亂。
她正惱怒着今日可能一份香火掙不到,沒準還要倒貼紅绫的時候,有人找上門來,她定是沒什麼耐心,便頭也不轉地回了句:“什麼事?”
“自然是委托。”元業莫名被兇了一句,心裡略微有點不舒服。
“在忙。”
依舊是冷冷淡淡的。
身後的人不再言語,見她依舊沒理,便氣沖沖地離開了。
元業走時正趕上紅绫從殿内出來,瞧見他的樣子,一臉的不爽,紅绫滿頭霧水卻愣是沒敢詢問是誰給他氣受。
“開了!都開了!”
隻聽月老樹那頭的沈長思驚奇地叫道:“開了,紅绫,都開了!”
月老樹的紅線紛紛散開,随着微風輕輕搖曳。
這是紅绫活了千年也未曾見過的景色。
一樹紅花下,卻有衣袂紛飛。
沈長思後退了幾步,将這滿樹的景色皆納入眼中
而此時此刻,因有求于人而不得不折返的元業,也恰巧見到了這的樹,見到了這的人。
生生世世,都未曾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