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我嗎?”趙觀南小心翼翼地問話,深怕吓壞了琉璃燈一般嬌嬌公主。
楚桃接過藥瓶點頭:“我認識你,你是西金太子,今天剛剛扮了花神。”
趙觀南在楚桃接藥瓶的同時,将藏在袖子裡的一枚小令牌塞了過去,小聲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老嬷嬷的病情要緊,你先帶人回去修養,事後我會想辦法聯系你的。”
聽見有腳步聲逼近,趙觀南輕輕拍了拍楚桃單薄的肩頭:“有人過來了,害怕就不要看她了,我叫人幫你把老嬷嬷送到馬車上去。”
看着趙觀南的身影消失不見,楚桃默默拭去眼淚,摩挲着手裡的藥瓶,藥是好藥,但趙殿下似乎給錯了人,他怎麼會救張嬷嬷呢?畢竟就是他絆了張嬷嬷一跤,才讓她不小心毀了楚滿佳裙子的,又是他添油加醋才促使楚滿佳着人把張嬷嬷按在水裡醒腦子的,一切都是他在背地裡放的冷箭,他又怎麼會救人呢?
緩緩打開藥瓶把救命的靈藥一粒一粒倒入湖中,楚桃歪頭欣賞了一會,又把藥瓶妥帖地放在張嬷嬷的懷裡,這才扯着嗓子輕呼:“來人啊,來人啊……”
坤甯宮裡,陳皇後扶額,聽着楚滿佳在堂下大吵大鬧,腦袋不由得抽疼起來,哪怕堂下的是自己的親女兒,她此刻也忍不住歎了口氣。
“狡辯!不是你指使的,那老東西怎麼會直沖沖地撲上來毀我衣服?”
“我……不知……”
又是這樣的柔弱樣子!楚滿佳看見楚桃病恹恹的樣子就來氣,她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光,恨不得當場活撕了楚桃。
是了,楚桃就是這樣的賤人,本身漂亮卻依舊看不得旁人比她好看,所以才讓奶嬷嬷來毀了我的華服,她就是故意的!楚滿佳心中憤慨。
“姐姐說了半天,我真的聽不明白,”楚桃擡頭似哭非哭地看向主座上的一對母女,“我今日赴宴身子乏累的緊,在花園中略坐了坐,是姐姐先來與我搭話的,我又哪裡有時間指使張嬷嬷去毀你的衣服呢?”
楚桃行了個大禮又道:“姐姐張嘴就要抹黑我,我實在無法認下罪名,不如叫張嬷嬷過來,我們一同對質。”
“額……”楚滿佳嚣張的氣焰立減,張嬷嬷怎麼可能還來對質?她發現裙子破了後立刻叫人狠狠教訓了那個賤婦,私自打殺宮人可是大罪!楚滿佳轉頭拉着母後的手哭訴道:“她詭計多端還敢抵賴,母後要替我報仇。”
看見皇後微微皺起的眉頭,知道自己的戲份演完了,楚桃垂着頭不再說話。
“好了,”皇後被自己女兒吵的頭痛欲裂,張嬷嬷半死不活的本來就足夠讓她心煩的了,她略揉額角對楚桃說,“張嬷嬷今日宴上吃醉了酒才不慎跌入池子的,她畢竟是你的奶嬷嬷,我知道你向來心善,去小佛堂替她抄三日經書祈祈福吧。”
“母後,我的衣服!”
“衣服壞了就再做,别打擾你妹妹去小佛堂,”皇後閉眼,下了最後通牒,“好了,你們都回去吧。”
楚滿佳忿忿不平地行禮,臨出門撞了楚桃一下才離開。
楚桃來到小佛堂,裡面的日光才跳進來一瞬,又很快就被關上的木門攔在了外面,楚桃站在寂靜的黑暗裡突然笑了:“張嬷嬷你可千萬要争氣,别讓我失望啊。”
快點去死吧,楚桃坐在慈悲佛像下環顧四周,快點死吧,在漆黑佛堂裡跪着頂燈受罰的日子,他再也不想經曆了……
楚桃時哭時笑,終于縮在蒲團上睡着了。
“請公主接旨!”
楚國皇陵門前,太監用刺耳的聲音拖長調,念唱着和親聖旨上的旨意。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西金國主願與南楚締結良緣,共圖長久之好,此舉有利于兩國人民,有助于邊疆安甯,朕審時度勢決定納其誠意,許以和親。公主楚桃,秉性賢淑,德容兼備,今特冊封為和慶公主,即日啟程,嫁于西金國主……”
他身後是一衆看不清面容的大臣,齊刷刷提袍下跪,高喊着:“臣等懇求公主為國分憂!”
為國分憂?作為公主,楚桃不曾學過排兵布陣,也沒有三寸不爛之舌,她(注2)怎麼分憂?
“臣等懇求公主為國分憂,請公主即刻動身,前往西金承擔和親大任!”
楚國滿朝文武都辦不到的難事,他們怎麼敢期盼楚桃一個柔弱公主能為國家帶來和平?怎麼敢将這樣的重任強加在一個女子身上?
“請公主為國分憂……”
楚桃跪在廟門前,隻覺耳畔轟鳴聲不斷,頭昏昏沉沉好像要炸開一樣,一個恍惚,才淋過雨的青石地猛然向她飛來,在昏倒之前她看見那明黃的和親聖旨高懸在自己頭頂,像道催命符。
再一眨眼,喜轎晃晃悠悠已經進了西金皇宮,那西金國主的年紀完全可以做楚桃的爹了,面對蜷縮在喜塌上的小公主,他怪叫一聲撲上床榻,接着又很快滾落回地上。
“這南楚公主,掀開裙子怎麼比我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