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殿下怎麼搞的這樣狼狽,渾身濕——”漉漉的?
楚明盛濕字出口才看清,他想象中穿着濕衣狼狽不堪的趙觀南卻是一副衣着整齊,昂揚飒爽的樣子,這厮看見自己詫異的目光,甚至還咧開嘴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
挑釁,這一定是挑釁!
楚明盛把扇子捏的咯咯作響,皮笑肉不笑道:“該我稱殿下風姿不減才是,不過我怎麼好像聽說,趙殿下與我重金從江州帶給左相的禮物在這裡有了肌膚之親?”
“這可該怎麼辦呢?本王還要送她去宴上獻藝呢……”
楚明盛的貼身太監機靈道:“殿下,奴才這就潑水叫那花魁醒來。”
“叫她醒來有什麼用?已經髒了禮物怎麼好再送人呢?”楚明盛展開扇子擋住唇角惡意的笑容,“幹脆沉湖算了,省得污了大家的眼。”
“還愣着做什麼!”小太監聞聲指揮一旁裝死的小厮,“快點把她扔下水去!”
“何必要傷卿卿性命呢,”趙觀南走近楚明盛,哥倆好似的親親熱熱地把手搭在端王殿下的脖頸,稍稍一用力,就打斷了他将要出口的惡語,“不過是一個小小花魁,給本殿下又怎樣?”
楚明盛廢了些力氣才把自己從趙觀南手下救出:“瞧你說的,本王怎麼會是草菅人命之人,玩笑罷了,不過這花魁确實讓本王花了些心思,你得回頭設宴好好賠罪才行!”
“好,賠罪就賠罪,我定設大宴,專請端王殿下一人。”
雖然目的達到了,但自己好像也沒從趙觀南身上占到什麼便宜,楚明盛臉上的笑意漸散,“本王這裡一切都好說,隻不過左相那裡……”
“瞧你說的,端王殿下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難道左相大人就是嗎?”趙觀南換了左手攬過楚明盛,右手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頭,“不過是獻藝而已,我去就是了。”
楚明盛疼得呲牙咧嘴都沒忘發出一句質疑:“你?你能獻什麼藝”
趙觀南嘿嘿一笑,她還真能!
抓了個剛才叫喊聲音最大的小厮,趙觀南順利地找到休整廂房,趁更衣的空隙,她重新裹好了纏胸的布條,随手折了枝桃花就到了花神宴上。
知春園裡,曲水流觞花台高築,楚桃坐在女眷最角落的位置,卻也将高台看得最清晰,趙觀南持花枝立于其上,台下的喧嚣都減了幾分。
琴聲驟起,桃枝似劍,柔中帶剛,劍鳴愈快,花瓣四落,再舞時,趙觀南手上的桃枝仿佛真成了一把名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骖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注1)
獻藝結束,江州花魁跪坐在趙觀南身後,低着頭盡量回避四周或打探或嬉笑的眼神,一切好似在夢中一樣,她真的撿回一條命了嗎?
她不想死,畫秋悄悄擡眼偷撇了一眼前方的趙觀南,伺候的丫鬟和她講過,知春園的主人池應清不是個好的歸宿,想要活命必須另尋高枝,她想要博一個能活命的機會才冒險入水的,西金的太子可以保下她嗎?
覺察到身後的視線,趙觀南不動聲色地移了兩碟點心過去:“餓了就吃,别的不用多想。”
“嗯……”畫秋依舊低着腦袋,跪坐的姿态相當優美,卻沒有動點心半口。
趙觀南失笑,這江州花魁和她剛才的樣子怎麼完全不同?
趙觀南打暈畫秋是為了救人,并沒有下狠手,所以畫秋醒的很快,她醒後第一時間就找到趙觀南,随即跪在救命恩人面前堅定道:“殿下,救下我吧,我有用。”
“怎麼個有用法?”
畫秋是江州的花魁,可她再标榜自己賣藝不賣身,所有人談起她依舊會說一句:出來賣的婊子,花魁隻不過是最好的婊子而已,婊子能有什麼用?
她大着膽子擡頭,看清趙觀南的眼神裡沒有調笑,沒有明知故問的惡意,畫秋愣了一下,此刻她最應該回答說:殿下收了我,想怎麼用都成。
可是看着趙觀南的眼神,她閉眼拜倒,選擇了另一種答法:“我會彈琴,琴、筝、琵琶我無一不精,作曲填詞我亦可拈來。”
“很好,我正缺一位樂師,向我證明你,”趙觀南滿意道,“我喜歡舞快劍,你來為我伴奏。”
畫秋選了首戰曲,坐在筝前看見趙觀南要用桃枝舞劍,又将曲子前半部分改柔,逐漸激昂,一舞終了,她聽見趙殿下下台時贊揚道:“彈得不錯,待會坐我身後。”
惶恐的心變得激動,畫秋坐下後盡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為新主子招來麻煩,隻要挨過宴會走出知春園,她就得救了。
可——真會這麼輕松嗎?
“趙殿下今日得了美人真是令我等羨慕啊,可殿下願做風流浪子,也不能采了有主之花吧?”
畫秋心下一緊,來了。